仿佛这一战他成竹在胸。
以前他心中了无牵挂,死便死了,颇有点破釜沉舟的决绝,如今,知晓有人寄挂着他,他胸口似被炭火暖过,连带着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求生欲和求胜欲空前高涨——
至少要让她看看,他凯旋而归的样子。
宋翎的这声“好”让云浅兮心里少了几分忐忑,面上浮起清浅的笑容。
她自是信他。
……
大战当日,东方亮起了鱼肚白,云浅兮为宋翎一一穿戴好护具铠甲,她不知宋翎此刻是什么心境,就她而言,是兴奋和紧张,这两种情绪甚至超过了担忧与害怕,她听着帐外士兵小跑着经过的声音,听到各类兵种列队的口令,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牙齿也在上下打颤,可轻抿的嘴唇却向上扬着。
她想,这或许就是热血沸腾的感觉。
身穿玄甲的宋翎英姿飒爽,意气飞扬,轻挑的眉眼似能勾人心魄,他单手扣在云浅兮脑后,将她往自己方向带了带,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他未急着离开,而是额头相抵,以极近的距离看着她,浅笑着说:“浅兮,等我得胜归来。”
云浅兮双手环过他的腰际抱了抱他,然后松开手退后一步,清浅的瞳底映出他的身姿,弯唇说道:“嗯,我等你。”
攻营定在日暮时分,那时燕军结束了对上陵城的袭击,正是最为疲惫的时候。在此之前,宋翎需部署好各方人员抵达各自位置,等待总攻的号令。
云浅兮赶在大部队出发前,与云宥和三水道了别,此番他们要跟随宋翎上战场。
日头逐渐西沉,当最后一丝光线没入山头时,云浅兮听见远处传来进攻的鼓声和将士们的喊杀声,一刻钟后,天边燃起了红色信号弹,她知晓三方人马俱已出动。
不到半个时辰,开始有伤员陆续送入医所当中,她立刻投身到救治伤患的行列。
这一仗打了八个时辰,八个时辰后燕军再也抵挡不住各方强大攻势,残余部队开始北撤,宋翎自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下令追击敌方五百里。
此后十余日,宋翎率领的联军又接连夺回被燕军占领的五座城池,直将他们撵出大周国土,原本的二十万燕军,所剩不足八万。
燕王坐不住了,急急求和,宋翎暂时没有侵蚀燕国的打算,鸣金收兵,命人将求和信和他亲笔所写奏疏送往京师,率众将士暂时退回镇北军驻扎地沅州。
在圣令到来前,宋翎要在沅州待上一段时日,他本想带云浅兮回安北都护府住下,但医所里的伤患尚未救治完全,云浅兮还是选择留在了营中。
……
这日,营里来了十几个山匪装束的人,守门的士兵稍加盘查,扣下兵器,便放他们入了内。
宋翎尚在演武场巡视士兵操练的情况,有小兵引着这伙人前往大帐等候。
去往大帐的路上,负责为宋翎、云浅兮遛马的刘江正要将马牵回马厩,见到这伙人时刘江眼前一亮,惊喜地招呼道:“铁哥,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之人正是一袭黑衣的邬铁,这营里的熟人不算少,邬铁只略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语气平淡地说:“讨债来了。”
突然,他神色一凛,目光落在刘江牵着的白马身上,喃喃道:“这是……空归?”他两步走到刘江跟前,提高声音道,“云朵来了?”
刘江下意识地后撤半步,暗道不好,邬铁似乎还不知晓二小姐与晋王的关系,他艰难回道:“来……来了。”
邬铁一把薅住他的领子,问道:“在哪儿?”
刘江咽了口唾沫,说道:“这个时辰应该在医所帮忙。”
邬铁问出医所方位,丢下众人飞奔而去。
医所是一个通风良好的巨大营帐,他远远看见云浅兮秀发高挽,正利索地为一个肩部被砍伤的士兵换药。
他抬高声音喊了声:“云朵。”大跨步进了营帐。
云浅兮惊讶地抬眸,见了邬铁,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邬铁?你怎会在这儿?”
她眼瞧着邬铁三两步走到近前,伸手似要拥住她,未及反应,跟前一名壮汉突然“噌”地站起身,拦在二人中间,语气不善地说:“小子,做什么你!”
邬铁乜他一眼,眼神极不友善,那壮汉竟隐隐有些发憷,却还是伸出一只手推了推邬铁,警告道:“离我们晋王妃远点,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邬铁抓住他的手腕,看似轻轻一掰,“嘎巴”一声,那壮汉的手腕便弯成了一种诡异的姿势,壮汉发出一声哀嚎。
“诶——”云浅兮拍了拍邬铁的胳膊,斥道,“松开,好不容易才把那只手给他治好,你别添乱呀!”
邬铁手一松,那壮汉便颓然坐回原位,龇牙咧嘴地喊疼,手腕显然脱臼了。
“你别嚎,接上就好了。”云浅兮安抚道,招呼另一位擅长接骨的大夫过来诊治。
邬铁俯视着云浅兮,喉间溢出轻嗤声,夹杂着怒意,一字一句地道:“他方才说——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