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信大人收编了斯波氏手下的铁炮队,又胁迫尾张的盟国三河对自己俯首称臣,再加之有我坐镇的东南战线捷报频传,今川氏在日之本的土地上大刀阔斧、硕果累累。此时的今川家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关东霸主,即便是作为盟友的土岐氏也要让姑丈三分。
真彦大人遇到了什么趣事?
葛夏闷哼了两声
我在松本城下的茶屋里遇到了个会唱和歌的游女。
那还真是件稀奇事,如今竟还有游艺妓会唱和歌。若不是真彦大人从中指点,连妾身也对汉诗[ 这里的汉诗指的并非中国的七言、五言诗,而是日本人仿照唐宋时代的诗词创作的日语诗歌。和歌也是一种汉诗,其后又发展出俳句。]一知半解呢。
葛夏方才还在玩雪,现在却又说教起我来。她用那双冻得发红的手轻捏起我的双臂,然后接着说道:
正好,我前些日子用赏赐下来的料子给您做了件新外褂,到今天终于做好了。您不如在用膳前先试试?
嗯?
收复伊豆、相模两国后,我在骏府短暂休整了两月,纯信大人就又将我派到了对信浓上杉军的战线上。在我斩杀政庆的一年前,变幻无常的京都幕府完成了新一轮的政权更迭,这次的最终赢家是积极筹备上洛的今川氏。纯信大人联合了管领近江和美浓两国的土岐氏、组成尾张包围网,把尾张斯波军杀了个片甲不留。留守在京都把持幕府的斯波玄义虽然侥幸保住一条命,但他也不得不星夜兼程赶回本国与今川和土岐氏和谈,最后又逼不得已让出自己代理将军的位子。
葛夏一直替我守着秘密。她解掉了我的束胸,将蘸过热水的布巾贴上我的乳房,细心擦拭着我胸前整日被紧缚起来的赘肉。
她将我带进室内,只见一件宽大的贝紫罗纱羽织[ 贝紫是一种较深的紫色,罗纱是锻料,羽织则是一种上身穿着的和服外套。]被整齐挂在木架上。我最喜欢这种颜色,更对羽织上毫不张扬的暗纹尤为钟爱。
信州的雪确实不该来得这么早
难道幕后黑手从来都不存在吗?一切只是我的臆想?也好,我虽如愿将政庆的血浇在了小田原城的废墟上,可我答应过姑丈仍要为今川家肝脑涂地,万分器重我的姑丈大人在我平定信州后也将信浓国的几座城池赐给我了。
试试倒也无妨。不过无论你做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穿的。
我的妻子正站在白茫茫的华盖中,她也不畏寒,反倒是我的归来打搅了她赏雪的雅兴。赤手堆着雪人的葛夏今年二十二岁,我们本该是处于同一年纪的年轻夫妇。若是在其他家庭,这时大概也已育有年幼的孩子了吧。
葛夏,我今日遇到个趣事,待晚膳时说与你听听。
您看,出门前妾身就嘱咐您多穿一些的。
我父亲。
你费了这么多心思给我做衣服,我很开心。
真彦大人?
葛夏的下巴抵着我的胸口,脑袋微微上仰对上我的眼睛。她的眼眸如一泓清泉,可瞧多了却令人欲火丛生。
轿辇将我抬回暂居的清水城时,鹅毛大雪已覆满城下院落。
搓着我后背的葛夏突然叫了我一声,我回头去看她,她却把柔软的唇贴了上来。浴房中点着炭盆,出了一身汗的葛夏连舌头也是湿热的。我与葛夏的舌头来回舔舐,主动吻上来的她则在不断吮吸着我口中的津液。
一五九零年夏季,在最后一批铁炮队的强压下,易守难攻的信浓松本城终于陷落。走投无路的松本城城主选择在城中自焚。遥望着塌陷在火海里的城堡,我脑中又浮现出六年前小田原城毁灭的景象。
大约是春雪一类题材的诗,我记不大清了。神奇的是那女子刚吟完歌,天空中就飘起雪来,我这才匆忙返回。
杀死北条政庆、夺回相模故土后,我的复仇之路已算是走到了尽头。但我把伊豆和相模两国的土地都交给了纯信大人,自己则毫不犹豫地拿起刀奔赴另一个战场。坦白说,眼下的我已经没有了战斗的理由。作为北条真彦的六年时光并没有使我找到曾经质疑过的幕后黑手。在我歼灭政庆后,我依然没有发掘出任何有关真凶的蛛丝马迹。我怀疑过甲斐与武藏,可他们在这几年内均未掀起什么风浪,也在我姑丈上洛后立刻低头示好。
我攥住葛夏的手,尽管我们二人都刚从室外回来,但执手片刻后连结在一起的四手都暖了起来。葛夏的脸染上了红霞,她总是经不起我的夸奖。不过半晌后她又主动钻进我怀中、依偎着我的肩膀说道:
嗯嗯
是吗?妾身倒不是对自己的女红不自信,只是怕您不喜欢这个颜色。
真彦大人,您还是先进屋吧。
谈话间我们便用了晚膳。膳后葛夏又在浴房替我擦洗身体,这些年的征战使我伤痕累累,而除了自己的妻子外我也无法将自己的身体交托给他人。
那游艺妓唱了些什么?
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是不死不休地沉溺于复仇的战争狂、也是曾垂涎于自己亲嫂子的淫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