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中的艰辛。
我对三河与你们一色家并没有偏见。我不愿远嫁是出于个人原因。
这并非虚言,我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来源于自身那近乎扭曲的心境。
看来是我误解了殿下的心意。那么请恕我冒昧,殿下是否已有中意之人?
嗯。
庆幸这里四下无人,我可以无所顾忌地承认自己已有心爱之人且不会被追问。
若是如此,我也便能理解殿下的心意了。我与殿下本是同一处境,然而我作为一色家庶子,又是个弱小之辈,即便我无心打破殿下的安宁,也不得不遵照父命来到这相模。
你若是娶我为妻,又要如何面对你的意中人。
那人被卷入了一年前仁木城的内乱中,如今我们已是阴阳两隔。
心尖的一块血肉瞬间被揪了起来,即便尚未亲身经历,他口中描述的死别之痛已令我毛骨悚然。
是我失言了,请你原谅。
不过那昙花一现的痛楚终究还是转瞬即逝,只因我未曾体味过,所以仍心怀希望吧。
殿下又有什么错呢,错的是软弱无力,连剑也无法挥砍的我罢了。要是我有殿下一半的本领,他又怎么会死在我眼前。
他之前说与我处境相同,现在看来在某些方面倒确实有着微妙的重合。
我也是软弱之人,甚至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就这样将自己血淋淋的自卑心像肋排一样剥开,只是离软肋最近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谋事在人,其实我已打算做出改变。眼下我大哥已被尾张国送还,我也重回冈崎城,此后家中必然会风波不断吧。即便我与阿照殿下无缘成为夫妇,我也希望殿下能始终以友方的立场看着我。同时我也祝愿殿下得偿所愿,而不是像曾经那个软弱的我一样失去自己心爱之人。
在缥缈不定的变革中成长起来,为了守护重要之物变得强大起来这些不该以一色直幸的身份对我讲出的话却从他口中倾泻而出。
最初我为何要拉弓?是为了承袭北条家之名在战场上出人头地,还是为了以女子之身博得武士的荣耀?说到底我当时也的确是一时兴起罢了。然而从与那人相遇的那刻起,我意识到自己在禁忌的螺旋中越陷越深,我便决心舍弃家族的庇护、决意走向前途未知的曲径通幽处。
如若她无法挥刀,我便要成为她的刀。
与一色直幸告别之际,我又举起手中的木刀。不过这次并非刀剑相向,我以武士之礼向他深鞠一躬,也但愿我们之后不会在斗争中兵戎相见。这心愿看似难以实现,可却在不久后就成了真。
我没有再见过一色直幸,祭典结束后,二度听到他的名字是在从远江国传来的急报中。三河国的使者队伍曾于往返途中在远江的滨松城落脚歇息,然而队伍第二日再次踏上归途时便在城郊遇刺。死于刺杀的武士的尸体大多都被发现在车驾附近,只有一色直幸的尸体没被发现因为他的无头尸身已经被丢到了远州滩上。
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恶劣的事,直幸阁下还那样年轻。
兄长扼腕叹息,似乎已将祭典当中差点跟一色直幸争吵起来的事抛诸脑后。我与一色直幸交谈后的次日,他便在众人面前当场否认了联姻一事。兄长当时在座上已是横眉立目,我生怕他下一刻就会从腰间拔出胁差直逼一色直幸的喉管。生辰祭典最后不欢而散,晚上的滨降祭也冷冷清清。一色氏留下了贺礼,第二日便匆忙上路,而我甚至没亲自前去送别。
我把急报死死捏在手中,掌心与指间渗出的冷汗浸湿了信纸的边缘。信中写到一色直幸是被太刀贯穿心脏、一击必杀。我想起了前几日自己曾在剑道场用木刀刺过他胸口,这算是某种诅咒吗?就算无关怪力乱神之说,我对他的死也难辞其咎。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可笑的联姻闹剧,一色直幸根本就不会来相模,也就不会在返回的途中遇刺了。
我将那张皱皱巴巴的信纸放在兄长的桌案上,然后匆忙退出了本丸,再待在闭塞的城中我恐怕会吐出来。我是个成事不足的家伙,一色直幸先前的开导甚至赌上了他的性命,此刻我却还在这里自怨自艾。这时也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因为一色直幸的死并非是一句意外便能糊弄过去的。命案发生在远江国境内,凶手暂时也查无所踪。一色直幸与支持他的家臣是亲近于我姑丈今川氏的这一派,一色家的另一派则是以嫡长子为首的亲尾张派。
尾张国的斯波氏早年就与今川氏势同水火,有了这场作为导火索的刺杀案,斯波家便直接拉拢三河,企图挑起四国间的战争。我若是纯信大人,这时恐怕会因操劳过度在案前呕血。其实先前姑丈没能来贺生便是因为忙于与信浓国的战事,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骏河、远江都是强国,兵力富裕,但要同时奔波于两个战线必定会疲于应对。
果不其然,姑丈没多久就修书一封向北条家借兵。姑母也给我写了亲笔信,希望兄长能在后方提供硫磺黑火药的军资援助。可兄长眼下哪里顾得上别国,即便今川氏是北条家最亲密的盟友,兄长也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