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交合而产生的汗水褪去时,我终究还是穿好衣服离开了乳母的房间。我知道自己心中的阴影即便是曝晒在日炎下也不会被照亮。但作为北条家的公主,我仍然要回归那光明与正确的道路、为明日的祭典做最后的准备。
我回到自己屋前时,雪华早已离开了,侍者们都各忙各的,连乳母也要替我准备明日的吉服。
明日我就要十八岁了,虽然并非是元服那般非同小可的日子,但我也该为自己的成长感到欣喜才对。然而正值午膳结束、又赶上滨降祭和我的生辰祭典,下人各有各的差事,留在城中的近臣也忙于招待提前来贺喜的宾客。外臣内臣、城主大名,连附近村镇的管领组头也一一前来上访,一时间雀喧鸠聚,恐怕客人拜访的队伍也已经令兄长焦头烂额了。这热闹非凡的小田原城突然间没了我的容身之处,无以自遣的我在灵光一现中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去处。
不出我所料,今日的剑道场果然空无一人。不仅如此,这里还是个僻静阴凉之处,无聊之时我还能挥挥木刀,真是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不过我正这样想着,外头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我手握木刀走出道场大门来,只见一个年轻男人带了个年纪大他一些的近侍立在檐廊前,不远处还站着位我们家的家老。
阿照大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当然是练剑。
这位家老是兄长的宠臣,但也是个难得一见的老古板,曾私下跟我兄长讲女子习武不合老祖宗规矩这样的话。我本打算呛他一句,但最后只是在话音落时提起手中的木刀在风中挥砍了一下。老古板脸色骤变然不敢发作,因为我挥刀时故意用刀尖打到了他的衣角,他衣襟被我打飞起来的瞬间,另一边站着的年轻男人居然笑了一下。
不知是否是面上难堪,老古板像已完成任务一般向我和那年轻男人告别后便走开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被喊作直幸大人,此人是个小柄[ 小柄:指身高较低,对应的是大柄。]身段,面容也稚嫩得很,甚至连头发都未曾剔,想来应该是刚元服不久的少年。
您就是北条家的公主殿下吗?
想着不能失了礼节的我正盘算如何开口,没想到对方却先询问起来。
正是我。
我是三河一色家的直幸,此次受邀来参加公主殿下的生辰祭典。方才不知您的身份便露出失礼之举,请公主殿下恕罪。
他向我行了跪拜大礼,本来我一定会赶紧叫他起身,可在听他表明身份后我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节,他现在站起来必然会看到我脸上苦艾般的凝重神色。
是吗,你就是那个一色家的。
我将手中的刀插进泥土里,掩在袖中的负伤之手还撑在刀柄上。待他起身后,我却鬼使神差地这样命令道:
那你姑且也算是个武士,正好我闲来无事,你便来跟我比剑吧。
如此年轻的他必然是比不过我的,除非他是剑豪后人。而若是有着剑豪这种先祖,一色家也不会是个委身于尾张斯波氏的羸弱氏族。
是我输了。
一色直幸接受了我的邀约,同样拿着木刀的他摆好架势,我也将木刀举在胸前。他先是不费力地用刀背接下了我的第一击,但腿部却因此破绽百出,我看准空档立刻甩出刀背挥砍他的右腿。被击中的他随即倒地,而我又用木刀在他左胸口轻戳一刀,以宣誓胜利。
我只用两击便将一色直幸击败,确信他不是在故意放水后,一脸刻薄的我马上接了一句挖苦:
作为武士就这点本领,你要如何保护自己的家族呢?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只是我无法制止自己对他的恶意。毕竟我根本就不愿接受兄长安排的这场联姻,虽然这与联姻对象是不是一色直幸并无关联。没错,我从与他的比试中并未感受到丝毫因公报私的快意来。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把自己的火气撒到了无辜的一色直幸身上,而接下来我与他的谈话也令我更懊悔于自己之前的行径。
我根本不是殿下的对手,所以我也知道,殿下应该打心里不认同这桩婚事吧。
他并未羞于承认自己剑术不精,却又话锋一转,直接提到了联姻一事。有此等机会,我不如就单刀直入向他言明心迹,省得之后再为此唇焦舌敝。
兄长大人的意思与我的意愿相悖,我自然会不认同。
殿下不愿嫁到三河也是情有可原之事。我光是见这小田原城下,就深感北条氏之豪强,城内又不知会是何等气派非凡的景象。三河只是小国,一色家也并不如北条家这般功高望重。殿下应当知道一年前三河国内各地都发生过叛乱,如今虽已镇压,但各势力还是云波诡谲,实在算不上太平。
话语中加进他一声叹息,而后他又接着说道:
如殿下所见,这样软弱的我也难堪大任,我深知自己与殿下之间的差距宛若云泥之别。
乱世中飘忽不定的小国与氏族,是否便如当年被北条家侵攻下的伊豆国?然而在相模国出生成长的我此时还难以理解一色直幸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