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以后的江芸换了睡衣,草率地洗漱了下就睡过去了。
可能因为这段时间的心情过于压抑而噩梦连连的她睡得并不安稳,窗外的一道惊雷将她从梦中惊醒。
从昏沉的噩梦中脱身出来,漆黑的天花板沉默的暗示着方才那些沉重的画面只是场梦。江芸长长的舒了口气,却是已经毫无睡意,干脆靠坐起来喝了口水。回想起睡前在门口和徐雯的那场碰面,一阵烦躁和无奈。
这段时间的“冷处理”似乎除了让两人的关系更加接近冰点以外毫无帮助——每次被自己刻意疏离后,徐雯受伤的表情同样也刺痛着她的心。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徐雯像只小刺猬,多年亲情的缺失让她对关怀渴望的同时,一旦真的有人靠近她却又会因为自卑而竖起全身的刺。她当时也是花了许多的耐心和时间,水滴石穿般的让徐雯对自己敞开心扉。
她知道自己或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荣幸饲养这只小刺猬的人,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最没有资格饲养这只刺猬的人——因为她对这个可爱的孩子,一见钟情了。
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爱上一个女孩儿或许不算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但如果她爱上的是自己的养女,却也还会被认为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堕落事。
她当年就因为知道这点,所以不愿亲自收养徐雯,然而当时冒冒失失闯入来打断她和友人对话的徐雯,像是小王子故事里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她看见她执拗而懵懂的神情,就明白了——千万个人,千万朵玫瑰花,她只能被她呵护栽培,不然就会枯萎。
命运如此,江芸最后还是选择把这只带着刺的小动物圈进自己的领地,同时也平静的接受了她终究不可能会属于自己的事实。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把这段感情紧紧的锁在内心深处了。殊不知和徐雯相处时的每分每秒,每个温馨或开心的瞬间,都在锁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最后那把锁越来越破碎,最后碎成两半跌落下来。于是,仅仅一次酒醉,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将徐雯压在身下诉说衷肠。
她辜负了徐雯被原生家庭错待后所剩无几的信任,而徐雯却因为对她全心全意的依赖,像一只被依赖着的主人无故伤害的小动物,无论被怎样对待都不舍得离开。
江芸承认,她无法做到像徐雯希望的那样假装一切没发生过,因为她不想再伤害和欺骗徐雯了再相处下去,她只会越来越无法压抑住自己对徐雯的感情,到了下次的某个临界点,她又如何能保证自己可以不越雷池一步呢?
她不敢再给徐雯自己不纯粹的关心,却还是可以给徐雯一个光明的未来——送她出国读书吧,离自己越远越好。距离远了,等自己想通了,这种感情淡了,以后徐雯找到喜欢的人,结婚典礼上她以养母身份致辞时,或许也能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慰和喜悦吧?
江芸这么想,口中却无法自抑的泛起一阵绵密的苦涩。
“笃笃笃。”
房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敲响,惊扰了沉思中的江芸,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床头的时钟,还差十分钟三点。
安安是那种一觉睡到天亮连翻身都不会翻的孩子,而除了安安,这个点来敲门得也只有江芸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既期待又畏惧的感觉,尽快平复了一下心绪,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徐雯,她低着头身上仍是她进门时就穿着的那条单薄的连衣裙,若不是方才的一番争执,原想让她去换件厚些的睡衣的江芸摇摇头将无关紧要的思绪从脑海中驱逐,低声问道,“怎么了?”
面前的少女仍是低着头,客厅壁灯昏暗的光线里隐约可见她单薄的肩膀正在细细颤抖。
江芸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咬咬牙忍住了,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之前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然后掩饰着心痛道,“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随即狠下心来,伸手想把房门关上,却被阻止了。
少女伸手摁着房门,终于抬起脸来,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她惶然的小脸上一双湿漉漉的猫儿眼中的伤心神色。
她死死的咬着唇,一言不发的凝望着江芸,晶莹的泪珠不停的从眼角滚落,划过她犹带着绒毛的面颊,然后擦过她嫣红的嘴角,最后由尖瘦的下巴坠落下去。
啪嗒。
徐雯的每一滴眼泪仿佛都砸在了江芸的心底,她的心都要被砸碎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保持距离,脑子一热就顺从了身体本能,将人揽入怀中。
时隔一个月,等江芸真真切切的再次把徐雯抱住,才感觉到对方身型单薄了许多,几乎和刚来这个家的时候一样瘦了她心中更是一阵疼惜,柔声安慰道,“别哭了雯雯,都是芸姐不好。”
原本只是暗自在垂泪的徐雯听到她认错,委屈得眼泪更加汹涌,更用力的埋进这令她无比眷恋的怀抱中。
睡袍前襟都要被大水淹没了的江芸无奈,只能把这只哭得快要打嗝,还穿着单薄睡裙的小动物抱起来,带进自己温暖的卧室。
无论如何,她们也该谈谈了。
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