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这种东西,于沈绝而言,就是个笑话。
便是真看上了谁想和人一度春宵,他也是直接便说了。何况现在他只是跟人开个玩笑。
晏灵毓当然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很配合地笑了,道:“行啊,我在这山里待了那么久,能娶个你这样的美人回家陪我,也很好。”
“你是一个人住的吗?周围没人家?”沈绝忽地想起,这些日子似乎除了晏灵毓,这屋子里就没别的人来过,连别人的声音都没听见过。
若是在什么小山村里,附近的人家怎么也会来串串门的。
晏灵毓点头:“是啊也认识几个常进山打猎的猎户,不过住在这里的,就只有我一个。本来和师父一起住的,可前些年他老人家仙去了,就只剩我了。”
沈绝又好奇道:“那你从小就只跟师父在一起,没别的人了?”
晏灵毓道:“嗯小时候就跟师父在一起,一直在山里住,偶尔才会下山,到集市上买些东西。”
沈绝露出一副憧憬钦佩之色:“那你师父一定很厉害,教了你那么多诗书字画,连医术都会。”
晏灵毓洒然一笑:“是啊,他老人家很厉害的。我无父无母,是他老人家收留了我,就连名字都是他给我起的。教了我那么多东西,我都还没来得及尽孝,他便去了。”
沈绝沉默良久,轻叹一声,又问:“他走了,你也一直一个人在山上,就不想下山走走吗?”
晏灵毓摇头道:“师父说了,不要下山。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师父教我学医,一直对我说医者仁心,为医者应当悬壶济世,普救含灵之苦。”说到此处他笑了一声:“可待在山上,几个月都见不到一个人,怎么悬壶济世?难道需要我救的人,都像你这样,会顺着河漂过来?”
沈绝“啊”了一声,道:“原来我是顺着河漂过来的?”
残月教总坛悬崖之下,有一条大河,莫非当时他神志不清之后,是摔落了悬崖,被河水冲到这个地方来的?
先前他问过晏灵毓,这是什么地方,晏灵毓却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不清楚,只说山下有个李家镇。
呵,李家镇这种名字,这样叫的小镇多了去了,他知道了也照样无法判断出自己身在何处。晏灵毓这样一说,他倒能稍微清楚一点,那条河是向东南流的,他多半也是在残月教东南方向,只是不知远近。
晏灵毓拍拍他的肩膀,道:“是啊,你漂过来的时候,泡水泡得嘴唇都发紫,好不容易才把你救过来的呢。你究竟是怎么受的伤,那么严重,连内力都所剩无几了。”
“被仇家追杀咯。”沈绝托腮道,“你也知道,在武林里混的,约战啊追杀啊,受伤被砍死,太正常了我这内力还有办法恢复吗?”
晏灵毓思忖片刻,道:“有,但是很难。师父传给我的医典里有记载给人恢复内力的方法,可是需要的东西太多,而且那法子也很古怪”
沈绝闻言只淡淡笑着,面上如此,却是心念电转,一下子想起来很多东西。
三十年前,江湖中有一位晏姓神医,医术精妙,无所不能。后来为了避祸,便隐入山林,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是否还在世。
现在沈绝得到了答案,这个晏灵毓的师父,或许就是那位神医吧。不然他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能被晏灵毓那么轻易便救活的?
老天跟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不然为什么让他重伤濒死,又把能助他恢复功力的人送到了眼前?
“要是太麻烦,恢复不了就算了。”沈绝对他笑,“那我就真留下来以身相许,你说如何?”
晏灵毓哪里有他那么不要脸,本就看他长得好看,都不太好意思把他当兄弟勾肩搭背的,再听他开这种玩笑,更是窘得不敢看他。
“行了,快点吃吧。等会儿我还要进山一趟,不然明天你可吃不到肉了。”
沈绝这才肯乖乖听话吃东西,等那一桌子饭菜都见了底,又回到床上去歇着。
沈绝看人看得多了,晏灵毓刚才是什么反应,沈绝很明白。
这种一直待在山林里不问世事的人,单纯得很,纯情得有些麻烦。要骗他给自己恢复功力,感觉很容易呢但又会让人有点于心不忍。
沈绝看着晏灵毓出门的背影,轻轻叹息,觉得自己真是坏得天怒人怨。不过这种骗人感情的事情,他做得还少么?
偏头一看,西边落过来的霞光很红。太阳都快落山了,晏灵毓现在出门,还能打到什么野物吗?
不过这也轮不到他来担心,反正做饭做菜的又不是他。
他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境。
梦里他看到了一场大火,还有满地的血。
他看到火海里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朝他哭喊。
那个小男孩很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缠着自己要自己陪他玩,还会把爹娘给他的糖果分一些给自己。
他的亲弟弟啊那时候才多小。
是谁放的火,是谁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