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少年遥遥地对视,只有一边的徐然还浑然不觉,只是一脸幸福地抬头望着那人的侧脸。
徐辉然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亲自来看一眼出院的徐然心里才能安心。而徐然显然沉浸在和那人相遇的幸福中,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沈辉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走过去。少年却压低了帽檐,消失在喧嚣的人群中。
巴厘岛的天气变得很快,前两天还是阳光灿烂,可忽然就狂风大作,大雨冲击着整座城市。坐在租来的车里,徐辉然随手将吃剩的口香糖纸折成小小的千纸鹤,和偷拍的照片夹在一起。
照片上全是徐然和那人,只是背景和角度有所不同。他们像是好朋友那样并肩走在一起,偶尔徐然凑近,似乎想要亲吻那人的侧脸,却被那人躲开了。只是其中有几张是在昏暗的酒吧,缭绕着的香烟的雾气中,徐然正和那人缠绵着接吻。他皱了皱眉头,烦躁地把照片扔在一边,眼睛不自觉地朝着车窗上方瞟着。然而雨水瓢泼一般浇在车身上,将窗外的景色打得一片模糊不清。
自徐然出院后就搬出了原来的酒店,而他就在这人现在住着的酒店下面停着。他也不是吃醋,只是想看徐然过得好不好,怕那人对徐然不好。然而几天下来,徐然看起来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脸上永远洋溢着阳光灿烂的笑容。
车窗外,酒店招牌的霓虹灯在玻璃上反射出五光十色的光,他打开了手边的机器,从里面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声音,
“不……她怎么要过来…我真没空接待她……”
那端的声音分明是沈辉的,徐辉然把头靠在靠枕上,漫不经心地听着,好看的眉头还是拧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沈辉话里的意思。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听见徐然的声音。在沈辉打电话的时候,徐然却一言不发。
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么?他的手无意识地伸向糖纸的位置,却发现那些漂亮的纸张都被他用完了,一堆花哨的千纸鹤默默地在黑暗里看着他。
“好了,知道了……”那端的沈辉显然有些烦躁,挂了电话,他看见徐然正在对着外面的大雨发呆。总是不管不顾地粘上来的人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顺着徐然的目光看过去,外面大雨滂沱,路上只有路灯闪烁,连行人也不见一个。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在这人的眼睛里,反射出琉璃一般的光彩。他忽然觉得徐然的神色让他有点读不懂了。
“沈辉,我下去买点零食。”徐然转身拥抱了他,神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种大雨天还要出去吗?”沈辉显然有点不放心。
“嗯,忽然很想吃爆米花,楼下似乎就有家便利店,我想去那里看看。”徐然换好衣服穿上鞋子,就要下去。
“那你快去快回。”沈辉坐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知道了。”徐然轻声说,出了门。
沈辉把自己扔进大床里,脑袋还消化着姐姐给他的消息。都已经在办离婚手续了,那个女人却忽然反悔了,还说要来看他,听姐姐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和他重修旧好。
可他现在和徐然的感情还不清不楚,根本没心思应付妻子,可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不去接机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沈辉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徐然似乎有点落寞的身影。他忽然想起刚刚徐然出去的时候似乎根本没拿伞,连外套都没穿,而外面还下着大雨。他换上衣服,拿上厚外套和黑色大伞追了出去。
徐然到了酒店楼下才知道自己忘记拿伞了,但他也不想回去。酒店的房间又热又闷,他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而听着沈辉和电话里的人打电话,他更是有点坐立不安。
一直以来他都沉浸在和沈辉重逢的狂喜中,刻意地忘记沈辉是结了婚的人,并不是什么自由单身汉。沈辉曾经和那个他不认识的女人定下婚约,他们才是正经夫妻,自己又算什么呢?
那个女人一来,自己就得乖乖把位置腾出来,谁让他占了别人的位置呢?既然一开始他就是无名无分的存在,当然被赶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似乎也是这样,在沈辉说出他有女朋友的那一刻,他就预感到两个人的友谊已经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亲密了。他曾经自私地将沈辉整个据为己有,可以后不能了,沈辉会逐渐远离他,而和另一个女人建立只有他们两个的世界,而他无权干涉。
所以才那样仓皇地,不管不顾地想要远离沈辉和与沈辉相关的一切,似乎这样自己就能一直逃避下去,他用谎言的糖衣将苦涩的过去层层包裹,一遍一遍地讲给辉然也讲给自己听,最后连自己也分不清哪里是谎言,哪里才是真相。
然而这个女人还未到来,就将他打回原形。他这才意识到即使是过了十六年,他还是当年的少年,在听到那人喜欢上别的人的时候心如刀割。
可现在他在异国他乡,外面大雨滂沱,他忽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逃无可逃。他不想坐在那里看着沈辉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也不想自己孤零零地坐在一边,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他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