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开启又关闭,许其悦木头一般杵在门边,他是被爸妈塞进来的,像送给吴宁的一件礼物。他感到自己被背叛,父母从来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现在却不同。他们极力撮合他跟吴宁和好,要他抓住这棵大树,以免孤独终老。
敞开的窗户吹进风,窗帘摇摆,Alpha微弱的信息素随风轻蹭他后颈。他无法不在意他的存在,每一道神经都传输着兴奋,身体要挣脱理智的控制,跪倒在他脚边。
“别用你的信息素控制我!”许其悦缓缓地转过身来,咬紧牙关,倔强地盯着站在卫生间里的那道身影。
镜子前的吴宁用毛巾擦干头发,似是投来不屑的一眼,“你戴着颈环,我怎么用信息素控制你?”
许其悦茫然触碰了一下脖子上的颈环,可他如此真实地感知到吴宁的信息素,真实到吴宁的信息素掺在他的血液中流动。这竟是他自身的幻觉!
“你为什么要来?我们不是说好了离婚吗?”许其悦后退,语气几乎是哀求。
修长骨感的手指勾起倚在洗漱台上的文明杖,他动作略显僵直地走出卫生间,穿过房间,停在离许其悦较远的位置。
脸上并无情意,眼睛平静地对着他,“最后一次挽留你,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再强求。如你所说,我们两个在一起,不能相爱,就在互相折磨。”
不是搭伙过日子的人,他们做不到互相无视对方。
许其悦与他对视,兀自较劲,双眼一眨不眨,他郑重地说:“我不想把你当作卞宁。”
“好。”吴宁转身走向房间里唯一的床,“回国后,我们去办理离婚手续。”
压在许其悦精神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他低垂脑袋,脚下,红色地毯宛如铺开的血水,他身体是没有重量的,在水面上漂浮。
可他得不到尘埃落定后的安逸,恼怒抓挠着他的心脏。他在痛苦,吴宁说放下就放下,这太不公平了。
“你走吧。”吴宁说。
“我为什么要走?”
吴宁挑眉,漫不经心地睨着他,“你不走,难道要跟我一起睡?”
“酒店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就在这里睡。”许其悦说着,跑到床边,占据另一边床,“只有两晚,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许乱碰我。”
“我不碰你,你管好你自己。还有,洗完澡再上床。”吴宁好像看他一眼都嫌多。
恼怒的情绪伴随着许其悦洗漱、换衣、上床,明明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却在痛苦的基础上生出愤怒。床很大,他像躺在竹竿上,不能动弹,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满目黑暗中,他问吴宁:“是不是爸妈不求你来,你不会来?”
许久没有回应,许其悦知道吴宁肯定醒着,他翻身面向吴宁,“喂!说话。”
吴宁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此时无声胜有声。
许其悦气不过,也用后背对着吴宁,怀着怒气在心里把吴宁揉捏了千百遍。他无知无觉地沉入睡眠,一下子被一股外力惊醒,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撞在篮板上的球,被反震了出去。
睁开眼的那一刻,清晨的光闯了进来,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紧紧抱着吴宁的后背,吴宁决然拨开了他的手,不许他靠近。
昨晚在睡眠中沉寂的怒火重新燃烧起来,许其悦更多感到的是尴尬和委屈,他不是故意抱着吴宁,是他睡迷糊了,不小心抱了他。吴宁的反应过于绝情,本来被捧在手心里,现在弃如敝履,许其悦一时适应不了前后的落差。
这就是他说的爱吗?原来他的爱可以收放自如。
他不过是在让自己更像卞宁。
白天的婚礼,两人大多数时间都被迫待在一起。吴宁在长辈面前表现得体,许其悦冷冷地观察他,吴宁察觉到他的视线,转眸看他,许其悦立马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在闹别扭。
露天吧台边,表妹拉着许其悦喝酒,“哥,你老公这么好,你还舍得凶他,果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她摇了摇杯子,仰头,帅气地将金黄色酒水倒进嘴里。一只胳膊勾住许其悦的肩,倚在他身上。
“我哪有凶他?”许其悦小口抿着威士忌。
“好吧,我们不说他。你结婚不办婚礼,没法邀请我就算了,我听小姨说,我结婚邀请你,你还不想来,是吗?”表妹伸手一拦,拦住端酒的侍者,要来一杯香槟。
“我这不来了嘛。”
“我自打见了你,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许其悦一声不吭,面色深沉地用酒精麻痹自己。
午夜十二点后,新娘被新郎抱进洞房,人群散去,醉醺醺的许其悦心血来潮,在夜色的掩护下独自前往海边散步。
离岸风卷起他的头发,大海深广。他脱掉鞋袜,赤脚踩着绵软的沙滩,沙子里太阳的余温尚存。参加完婚礼的夜晚,他脑中充斥着他和吴宁蜜月时的回忆,那时候,一天可以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