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背对着许其悦,要跑开。
“吴宁!”
卞泊像被绊马索绊住了腿,瞬间扑倒在地,周围人全部静止,变成黑暗里的影子。卞泊手臂撑起上半身,回头看向许其悦。
虽还是同一个人,但气质已截然不同。他定定地看着许其悦,黑黢黢的瞳,沉默而偏执。
许其悦一下子惊醒,深吸一口气,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伸手抓住陈怀奕的胳膊,慌乱地说:“回去!我不去机场!我要回去!”
“你保护好自己就够了,保护好自己就是消除他的后顾之忧。我们马上到机场了,今晚必须出国,稍有耽搁,就走不了了,你明白吗?”陈怀奕少有的严肃。
“不行,我不能看着他出事,自己什么也不做。”许其悦砸窗户,朝司机吼,“回去!我让你掉头回去!”
没人听他的,他们拿的是吴宁发的工资。
许其悦被困在车中,抱着头窝囊地哭泣。陈怀奕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我不走,不管怎样,我不会离开他。”
陈怀奕苦口婆心道:“你在国内,无异于将吴宁的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很严重,对吗?不是罚款、坐牢那么简单,不然不会急着把我送走。吴宁动了海跃,动了很多人的蛋糕吧。要是吴宁没有把柄可以被人抓握,他得罪的那些人会怎么对他?会放过他吗?我现在管不了他复仇不复仇,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他能活着!如果他也死掉,我受够了,我活不下去了。”
车门一打开,许其悦撞开保镖冲出去,在平直的飞机跑道上狂奔。满目黑暗,光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鼻腔和口腔都源源不断地灌进冷空气,针扎一般疼。他的身体越跑越重,心情却越跑越轻,他多想努力奔跑就可以回到过去,穿越时空,回到一切都还可以挽回的时候。
可是他跑过的只是空间的距离,卞宁不会复活,卞泊还是会变成吴宁。无论他跑得有多快,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他能够抓握的只剩现在和未来。
他不愿意当一盒藏在保险柜里的珠宝,他有权做出决定,他不是吴宁的附庸,可以任他处置。
保镖追上了他,强制性地将他送上私人飞机。许其悦扒住机舱门,认真对在场所有人说:“我虽然是吴宁的Omega,但他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我再明确地说一遍,我不出国。我现在非常气愤,也很绝望,你们和吴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在犯罪。你们把我送出国,我出国后的第一件事是跟吴宁离婚,第二件事,我会去警局报案,指控你们绑架。”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间,机场的安保人员察觉到异样,过来察看。许其悦向安保求助,得以脱身。
机场附近不容易打到车,为了尽快去警局,许其悦平复情绪,坐回送他来机场的车。
陈怀奕说:“送你来,苦劳都捞不到,倒先结上仇了。”
许其悦不说话,合拢双手,全部的心神感受着车辆的行驶,为即将到来的一切忐忑不安。
警局,吴宁拒绝见许其悦。
“请帮我转告他,我在这里等,一直等他。”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警察打开门,许其悦走进空荡的房间,他与吴宁隔着一面玻璃相见。分离不足两小时,重逢却好似历经了万载。
看见吴宁漠然的脸,许其悦一瞬间词穷,抿了一下嘴唇,来到玻璃前的椅子旁坐下。
“吴宁……”
吴宁截断他的话,不留情面地说:“我跟你没有关系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想怎么自由就怎么自由,与我无关。”
许其悦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不知怎的,竟笑了,“吴宁,你别说气话了,我现在也很生气,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他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触碰不到吴宁,“我不会任由你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你要好好的,与你相比,其他都不重要。”
“……你不该不计后果,把自己也搭进去……”
“今晚的架势,让我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沉湎于过去,好不好?”
玻璃后的吴宁眼睛渐渐变红,猛然起身,重重地扑在玻璃上,跪倒,整面玻璃墙震动明显。
许其悦被他吓得不轻,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从椅子上站起,贴着玻璃墙另一侧的吴宁跪下。
“你知道血滴在脸上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叫了半天发现车里只剩你一个活人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双腿从剧痛到麻木需要多长时间吗?你来教我,教我‘过去了就过去了’。”两名警察将吴宁往后拖,吴宁肌肉紧绷,额头爆出青筋,奋力反抗,“你还记得卞宁吗?你知道卞宁是因为什么丧命的吗?为什么你来见我,无一句问卞宁的死因?无一句问我为何铤而走险?你没有沉湎于过去,真好。”
保释吴宁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说只要交够了保释金,就能把人放出来。但保释申请文件递交上去,迟迟得不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