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的目光在神灵面上一掠而过,尤其是淡色偏薄的唇,润泽得不可思议,那种浅淡总会给人一种改变它的冲动,比如让它色泽更深,形状更饱满。
不对,思维怎么又拐到这里了?
艾琉伊尔已经分不清现在是更想起身逃跑,还是更想转身扑向洛荼斯将想象一一付诸实践,前者是惧怕失控,后者是不想自控。
但理智却告诉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行动,这里是温泉,入目皆是水,洛荼斯想制止自己甚至只需要一个念头。
——虽然在其他地方也不费吹灰之力,不管在什么地方,被拒绝的后果她都无法承受。
选择起身离开?理由能找出一百个,不让洛荼斯起疑太简单了,问题是艾琉伊尔舍不得。
谁能舍得这种机会啊。
于是只能忍耐,艾琉伊尔回忆肃穆的神庙,女祭司唱赞美诗时悠长的调子,那些神性圣洁的场景,想借此转移注意力。
然而没有用,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是曾经某个梦境,她扣着神灵的手腕把对方压在祭台上深深亲吻。
对神圣的破坏欲和维护愿望彼此冲突,又奇怪地好像能达成一致。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肖想的对象是神本身的时候,像常人那样靠默念神名回忆信仰来获得平静的方法压根行不通。
相反,还火上浇油。
洛荼斯半眯着眼,从半梦半醒的舒缓状态里回过神,看了看放在池边的沙漏,她们已经在池里待了半个多小时。
温泉泡久了有害无益,洛荼斯自己还好,但艾琉伊尔还是个人,是时候出去了。
洛荼斯转向王女,怔了怔。
艾琉伊尔双手交叠在小腹,脊背挺直,神色隐忍,就是颊上和耳廓都被温泉热气蒸出了晕红。
洛荼斯:“艾琉,你还好吗。”
莫非泡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艾琉伊尔闭了闭眼,声音缓而坚定:“我明白了。”
洛荼斯:“嗯?”
“为王者,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王女眸光悠远,“只有意志足够强大,面对诱惑足够忍耐,才能品尝胜利的甘美。”
洛荼斯:“虽然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是为什么会在泡温泉的时候得出这种结论?
王女裹着长巾跨出池子,回身看向洛荼斯。
神灵的霜蓝眼眸含着茫然,右手又在下意识转她的镯子,显然在思索,只是完全没有想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艾琉伊尔无声叹了口气。
“没什么。”她若无其事道,“温泉是种诱惑啊,但泡久了反而不好,人果然还是要抵御诱惑才行。”
洛荼斯恍然。
或许在心底某个角落总觉得不对劲,但没有在意,对于全心信任的人,她基本不会怀疑什么。
在这里,洛荼斯全心相信的也唯有艾琉伊尔一个。
神灵从池水中起身,出水瞬间长发与衣服便干了。
“喜欢温泉的话,明天也可以接着来,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种类的池子。”
洛荼斯拿起干净的外袍披在身上,正垂首系着绳结,倏地背后一重,与此同时还有湿润的凉意,将大半个身体都裹住了。
王女从身后拥抱她,隔着湿透的亚麻浴巾,少女躯体的温度依然鲜明。
“您把自己弄干了,却不管我。”
刻意委屈的声音响起,艾琉伊尔将脸埋在她颈窝处,闷闷地说。
水珠顺着王女的脸侧的碎发滚落,争先恐后滴在洛荼斯的肩颈,再沿着白皙的肌肤滑进衣袍。
洛荼斯没有回头,指尖精准无误地在艾琉伊尔额上点了点,然后揉乱了她的发顶。
“我还以为你今天大彻大悟了,正在思考人生哲理,结果转头又来玩闹。”
随着神灵的动作,两人身上的水珠一同消失,干干爽爽。
艾琉伊尔:“就是随便一想,我又不是那些智者。”
她恋恋不舍地松开,顶着一头被揉乱的黑发还很骄傲,不忘强调:“反正大彻大悟是不可能的。”
洛荼斯轻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
夜晚的坦尼尔城安静而温柔。
大概是因为忍常人所不能忍着实很消耗心力,艾琉伊尔入睡很快,几乎是刚闭眼就沉入了睡眠。
意识陷入梦境,是记忆中的卡迭拉神庙,那条直通祭神室的宽阔大道,这条道路中部其实是桥,隔断了开满雪荼花的清澈水池。
艾琉伊尔并不在桥上,她在桥下。
连同洛荼斯一起。
梦境与现实有微妙的不同,水池上空笼罩着雾气,池水温热,就像今天泡的温泉。
洛荼斯被她用身体抵在桥柱上,微微侧着脸,眼眸湿透了,喉咙里溢出好听的低喘。
“没有人会看到,这是我们的神庙。”
她听到自己说。
与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