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被他刺得不行,却硬是回不出一句话来。
“我也不瞒你,那叫顾笙的小子,是他的相好。不过才认识了几个月,便爱得跟什么似的。”钟文和轻蔑地道:“易地而处,换成是你,若有人要杀钟思思,是不是恨不得要生啖其肉才够痛快。”
这一次沈宿倒是沉默了,良久后他问:“她是怎么……怎么死的。”
“寿终正寝。”
“她那样年轻,怎么可能是寿终正寝?”
“高山流水庄的太初心法有最后一招,叫玉石俱焚。”
用这一招时,需逆转经脉,内力倒行。短时间会功力剧增,但一旦用了,便必然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寿元无几。
钟思思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至少她在那之后熬了五六年的光景。换作常人,恐怕熬不过五天,便要油尽灯枯。
“她为何要用那样的功法?”
“为什么?谁知道呢。”钟文和叹道:“她曾最恨这一套功法了,说伤人伤己,不算高明。所以她才会下山,想寻一门真正厉害的武功,洗掉这一身内力。”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
直到后来她发现,没了这身武功,连想护的人也护不了。
“……你对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对你们坦白罢了。”
“我当然想。”钟文和对此毫不否认:“因为我想让沈般活,要不是为了他,高山流水庄何必被卷入这乱摊子之中?”
这件事是道方门跟风家的恩怨,至多再加上潘罗二家,和高山流水庄从来都没什么关系。
“……我答应你,但是钟庄主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沈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找到沈般后,你要让我见他,但是不能告诉他我的身份。”
“为何。”钟文和微微挑眉:“你毕竟……身份特殊,不管他想不想,总是该知道你是谁。”
“还是不知道的好。”沈宿苦笑道:“有一个恶贯满盈的爹,于他总是拖累。”
沈般若是断袖,即便没有钟文和,也难以坐上庄主之位。而且这位钟庄主看上去刻薄无情,实际上却是性情中人,或许……他对沈般,的确要比自己这个当爹的好。
至少他清楚沈般究竟想要什么。
这时刘永突然开口:“你的儿子,我会替你照顾,不会让他再走上邪门歪道。”
“是吗……”
还真是劳烦大师兄了。
“先前我用的药粉,名为幻梦,如今暗岛上便在制造这样东西。”
它与傀儡术相关,效力却截然相反。傀儡术能束缚人心,所操控者便如被关在笼中一般,成为言听计从的行尸走肉,功力减半。幻梦则反其道而行之,中药者短时间内会功力大涨,但却不受控制,只凭本能,如同嗜血的野兽。
“但凡是见惯了刀光剑影的江湖人,中药后无一例外,都会大开杀戒。”沈宿自嘲般地说道:“毕竟只要是沾过人命的,谁会当真心如止水呢。只不过心中的畏惧都被装在笼子里,关在心底深处罢了。”
对此刘永也只是沉默不言。
“幻梦若是掺上酒液稀释,便又成了达官贵人寻欢场里的良药,直叫人醉生梦死。这里制造运送的幻梦,都是未经稀释的。送到各地之后,再根据用途,采取不同的使用方法。”
“荒谬。”刘永厉声道:“你们莫不是想造反。”
沈宿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但是很可惜,我也不知道设计顾笙的人究竟是谁。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是他的势力极大,遍布天下。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每次与我联络时也戴着黑麒麟的面具。”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便让门下弟子为他做事,甚至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这一次沈宿沉默良久,才道:“我只知道,他是有权有势的人便够了。”
黑麒麟第一次找上他,还是在十五年前,围剿毒老子之时。
“是他主动上门,问我能否帮他一个忙。”
毒老子以毒闻名天下,少有能与之匹敌之人,因而一开始武林盟定会落于下风。
人们盼望的便是一个救星。
“他对我说,战况激烈之时,他会以‘南樱龙王’的身份站出来,提供退敌之策。但他毕竟是鸿客居之人,恐难得到武林盟诸家信任,需要我代为引荐。”
一开始,沈宿并未多想,直到后来才发现不对劲。黑麒麟对毒老子极为了解,却不肯第一时间站出来,则说明他和毒老子之间的关系经不起细究,甚至可能是他的身边人。
只有在战局胶着、难分高下的时候,人才会毫无顾忌地接受来来历不明的帮助。而黑麒麟,便是看中了这个时机。
沈宿去质问他,却被他几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知道的事情太多,可未必是好事。像这样的秘密,我今日若告诉你,来日我便要来取你的性命了。”黑麒麟沙哑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奉劝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