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珠娘的佛珠带了许多年,佛祖却让他身边的人接连死去。
他将佛珠送给了隆庆,也没有庇佑隆庆改天换日。
佛祖若生双目,可能看到人间的滔天血海,佛祖若生双耳,可能听的到人间的哀叫哭嚎?佛祖让人活的贱薄如纸,与其在这苦难中随波跌宕,倒不如杀红了眼睛来的痛快。
温姝闭上了猩红的眼,覆盖住顿生的凶煞。
没有人知道,温家的祠堂里除了放着珠娘兰玉和温姝自己的牌位之外,还列了另外一排。
上一排是亲人。
下一排是仇人。
他要杀的人太多了,可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本钱。
隆庆还活着,却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出现,丧失了长公主府庇佑的温姝若没有皇帝护着只怕转眼间就要被分杀殆尽。
他要从皇帝的手中得到更多,而在皇帝的眼中他不过是个玩物。
温姝静静听着梵音。
寺庙十二点整的钟敲响了。
和宫中的丧钟发出同样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没有人想到在皇觉寺中陛下会遭遇刺客。
众人休憩在皇觉寺的第三日深夜,先是官员的住地起火,之后是所有的禁卫和士兵饮了寺庙中的井水开始腹泻昏迷。
到最后皇觉寺外到处都是狼嚎之音,真正能护着皇帝的只有皇帝身边的近卫不过三百余人。而皇觉寺所谓的千名僧人一夜间变成了千余名武功高强的刺客,从火海中冲将进来见人就杀,一时间人群狼群撕杀混战一团。
四处都是浊血和尸体。
易钊与陈昭二人历经宫变,却还是第一次除了与人纠缠,还要林中凶悍的野狼搏斗,不免力不从心。被诛杀的反賊口中高喊光复前朝的口号,手臂印有红花以此验明正身,事到如今任谁都明白了眼下发生了什么。
前朝皇室后人在高祖皇帝在位时候便成立过一个神秘印有红花图案的组织,训狼为兵,以人为刀,后来人们称之为红花教。
红花教以反晋为目的,初时收录会众达数万名,后败于明家军之手溃散,会众诛杀殆尽,后来历经几代帝王,红花教虽时有探头,却始终未形成一开始的大气候,到如今兴平年间更如死灰一般杳无声息。
却没想到死灰也有复燃的一天,这些红花教残余会众销声匿迹之下竟铺张一场更大更久的阴谋,他们多年苦心经营躲藏在天子眼皮底下,以僧侣的身份作伪装,暗中不断吸收会众,兴许还与多年被晋欺压的草原部落相勾结,将这皇觉寺一步步变成他们的根据地。
上到住持下到倒夜香的车夫,无一不拥护前朝。这么多年竟是瞒的滴水不漏,并将这皇觉寺发展成为京城最大的寺庙,只等着皇帝慕名而来自投罗网。
所谓灯下黑即是如此。
祁凛州杀人无数登基帝位,泰山崩于顶也惯常面不改色。
他冷眼看着野狼咬断士兵的喉咙,人像蝼蚁一样渺小,冲天的火海与刀兵越来越近。
他身边伺候的人除了昌巳有人跑了,有人死了。
昌巳虽然是个墙头草,却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而这世上许多人没有这样的头脑,趋利避害已经成为本能。
祁凛州这一生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模样。
他高高在上翻云覆雨多年,早已遗忘了当年在战场上也有过丧家之犬的时刻。
对手蓄谋几代,甚至连隆裕宫变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异动,可见计划之周密,行事之小心,即便是祁凛州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这么多年后栽了跟头。昌巳满脸血污道,“陛下,咱们要怎么办啊!”
祁凛州从墙上取下了挂着的刀,淡淡道,“这刀多年不用,只怕已经生锈了,朕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红花教到底有什么本事。”
易钊从血海中厮杀进来,在外头道,“陛下,陈将军在前方还能抵挡一阵,您快些离开此处!”
祁凛州握住了刀,“你与朕率众杀出去有几成可能?”
易钊闭了闭眼,“不到四成。”
温姝在这一片末日一般的乱象中从死去的僧人尸体上剥下了刺客的衣物匆匆忙忙穿上,经小路绕到皇帝所在之处,因为身着衣饰反而被易钊当做刺客一刀劈了下来,锃亮的刀就要劈开脖颈的时候,易钊听刀下人道,“易统领要将我砍死不成?”
易钊刀身一顿,看向温姝的神情竟有些复杂。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时候回来的竟是温姝。
第一百三十八章
祁凛州沉沉看着温姝,“你回来做什么?”
温姝道,“左右温姝身中断肠,离了陛下也活不出三个月,倒不如回来陪陛下一起。”
祁凛州笑了,“你向来会说话。”
温姝低声道,“温姝有一计可解眼下之围。”
祁凛州道,“你说来听听。”
温姝一字一句道,“声东击西。”
祁凛州一瞬间明白了温姝的意思,温姝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