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月唇颤了几下,清楚了谢玉的来意。
他浑身冰冷,血液几近凝结,却又同时觉得心肺滚烫灼痛难忍。
冰火两重天。
谢玉和风辞月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之前陪着风辞月去无上渊也只是想用苦肉计逼死忍冬,也是为了和风辞月做了断。
他抬眸,声音淡漠:“往后你我一刀两断,恩怨两消,再无干系。”
凌雪峰飘了几万年的雪还在下。
空地上只余了风辞月一人,他仰起脸,脚步踉跄,视线有些模糊:“也好……也好。”
他把谢玉捡回凌雪峰,一切从这里开始,一切又从这里结束。
恩情仇怨皆消。
往后再无牵挂。
风辞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的谢玉。
他从未养过一个孩子。
小小的谢无霜还会笑,小仙童一般,奶声奶气的唤师尊。
也许他从未亲手养过一个生命,也就不知道这种感情多难以割舍。
小小的一团,让他的心思从未如此柔软过。
教他行走,教他习字,刻剑、养花,风辞月是笨拙的,他为了养这个孩子耗尽了所有心血。
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动了畸念。
大概是他养大的孩童成了少年郎,他却不忍他远去。
谢玉给风辞月机会了的,风辞月要能割舍下这份感情、大彻大悟,也就能原地飞升。可他还没走远,身后就传来了动静。
他转身,回望了一眼,风辞月还是没放下,通身灵力化为金色长虹倒灌小则峰,小则峰的桃树开始疯长,转眼有万年之高,桃花细雪翩飞,映日无限红。
道心破碎,孽障丛生。
终究是风辞去了月,寸寸湮灭。
丧钟三十六响,凌雪峰下起了绯红细雪。
剑宗长老,风辞月陨落。
凌询才赶来,他只捧到了一捧桃花细雪。
他脚步踉跄,瞬息之间苍老了数百岁:“鸿雪……鸿雪……”似哭似笑,大悲大痛,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捧着桃花细雪,“鸿雪……”
他终于知道风辞月为何不与他们商议。
爱上了自己徒弟这种荒唐事怎么说得出口。
云不弃似乎也愣住了。
半天,他扯唇笑了下,“死了也好。”
不死,风辞月以后如何和谢无霜论处。
凌询不明白,他想不通风辞月怎么就喜欢上了谢玉,他更不懂风辞月的魔障。那段影像应该是谢玉放的,师徒俩闹到这种地步,除却悲伤就只能说一声荒谬。
谁的错?
谁得错?
是是非非,恩怨纷扰。
凌询怪不了谢玉,风辞月到死都没伤过谢玉,他也实在也无法再责备风辞月。
他只能流着泪悲伤。
云不弃一言不发的陪着凌询。
他抽空瞄了眼谢玉的方向,谢无霜走了,谢无霜没有再回头:“……”叹了一声,“哎。”
*
*
风辞月一死,谢玉就预感自己要飞升了。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揽月楼来了位怀抱小婴儿的客人。
秦妙妙有些意外:“无霜道君怎么会有空来我揽月楼?”看到了婴孩的脸,她忽然噤声,这和沈春归有几分神似,“这是?”
谢玉抱着的小婴儿在酣睡,这是神算子,但又不是神算子:“这是长留山沈家的后裔。”
秦妙妙怔了下。
她表情温柔起来:“沈家血脉吗?”
沈春归死去多时了,这肯定不是他的孩子。
但肯定和沈春归流着相同的血。
谢玉不是找不到人抚养这孩子,长留山虽然已经没人了,但养在剑宗也不是不可以。可他总会想起秦妙妙,说替旧友服丧的秦妙妙:“嗯。”
秦妙妙明白了谢玉的来意。
她接过孩子,用指腹碰了碰小孩柔软的脸,女修温婉美丽。
谢玉没多待。
在他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声音,“谢谢。”
“谢谢你。”
谢玉顿了下:“不用。”
元思等着谢玉出来:“结束了?”
谢玉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个潮汐结束了。
他们这代的人爱恨别离也要结束了。
元思说话的空隙忽然望天,透过漆黑的夜,他看到了正在酝酿的雷劫,转向谢玉:“要来了?”
谢玉的雷劫要来了。
他也望向天:“来了。”
……
九重雷劫。
恐怖圣洁的气息在蔓延,蚕食了一方日月。
代表功德的金云和象征着孽障乌云堆积,两相交织,璀璨而奇异。
大小仙洲都有人探头。
“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