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毛巾还是粉红色绣了凯蒂猫,一看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真是尽显舔狗本色。
然而谭蕊蕊就像是高傲的小公主,高高地抬着下巴,压根不理身后的两人。见到宁小北和范侠,她还轻轻地“哼”了一声,扔了一个卫生眼过来,又翘着鼻子走了。
“哇,原来她之前那么楚楚可怜都是装的。性格那么恶劣啊。”
范侠咋舌。
这么看常乐蕴简直比她可爱一万倍。
“宁小北,你是高一四班的宁小北么?”
就在他们回寝室拿书包的时候,宁小北突然被宿舍楼下看门的大爷叫住了。
“这是你家长送来的,让我交给你。”
大爷正在用小收音机听单田芳的评书,指着门卫房门口的一个红蓝色编织袋说道。
“家长?我爸来过了?”
宁小北纳罕地问道。
“不是,是个女的……哎呀你自己看,反正我送到了。”
老头态度有些恶劣,听说是某个校领导的亲戚。不然就凭他夜夜看电视打瞌睡,让江南这样的学生随意进出这一点,早就被人炒鱿鱼了。
“女的?你奶奶?”
宁小北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开玩笑了,老太太离开内环都喘不上气,还能到这穷乡僻壤来?
两人拎着沉重的编织袋上了楼,打开之后发现里面东西还挺丰富的。
“红薯干,麦芽糖,还有一瓶蜂蜜?”
范侠把里面的塑料袋一个个拿出来,越看越觉得没意思,
“什么鬼啊,农副产品展销会?太老土了吧。”
范侠笑道,“谁会拿这些个当礼物啊。”
宁小北也纳闷,谁会送这种东西给他。还特意送的学校来,还是个女的?
他低头看着这朴素的一袋袋东西,内心莫名地升起一阵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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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奶奶苏州的亲戚送来的?送我学校又是干嘛啊……啊,正好路过啊。”
吃了午饭,宁小北来到门卫室排队往家里打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宁建国的解释,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晓得了,那带我向苏州的亲戚问好吧。老爸再见,我要去上课了。”
宁小北挂了电话,回到寝室。
打开寝室门,发现范侠领了隔壁屋子的人正在房里打八十分,打牌的,看牌的,里外围了两圈人。
丁哲阳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塞着耳机听英语,见到宁小北回来了,露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北,怎么样?”
范侠转过头,指着摆在桌子上用来当筹码的红薯干。他今天手气不好,已经快输了二十多根了。
“你们随便吃吧,是我苏州亲戚送的。好了,别打了,一会儿就上课了。”
“快,跪安吧,谢谢小北大哥赏赐。”
范侠起哄道。
男生们哄堂大笑,各自抓了一把红薯干和糖果跑开了。
江南被退学后,他们和隔壁寝室的仇怨自然也化解了,现在时不时地玩在一块。
宁小北走到丁哲阳身边,问他要不要和蜂蜜水,丁哲阳点了点头。
“我也要!我也要!”
范侠一边喊着一边穿鞋子,拿书包。
“大兴安岭蜂蜜……”
宁小北废了好大功夫才把蜂蜜罐子上的铁皮盖子拧开,看着贴在玻璃瓶上的绿色商标,感觉有些奇怪。
“苏州的亲戚,送东北的蜂蜜给我?”
不过这年头傍名牌的事儿不少,可能因为东北的蜂蜜更加有名吧,比其他地方产的要好卖些。
宁小北没有多想,喝完蜂蜜水就去上课了。
另一边,在建德里不远处的一家小饭店的包房里,宁建国将三打成捆的钞票推到对面女人的面前。
“你来的匆忙,我也没有准备。这些都是我今天临时凑出来的……再多的,你可能要再等等。”
宁建国为难地说道。
“建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来看看孩子,真的。”
坐在对面的女人面容憔悴,马尾辫半散开着。她穿着一件灰色大翻领的春秋衫,那是八十年代就不时兴的式样,脸色蜡黄。宁建国注意到她就连指甲尖儿都带着黄色,推测她可能身体不好,或者是有肝病。
因为他是做食堂的,最怕这一点,于是不由自主地就把身体往后仰去。
看在对面那本来就很是惊慌的女人眼里,则变成了一种疏离,甚至带着些傲慢的味道了。
“小北长得那么大了,我这个当妈的真是做梦都想不到……长的像个上海孩子了。真好,真的好……”
女人焦急地说道,然后舔了舔因为干燥而龟裂的嘴唇。
不止嘴唇,就连面颊也有些干裂,带着一团说不上是晒的,还是因为上火而起的红色,像是小丑脸上的两团红色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