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店里的人都晓得了,这小朋友怕是走错地方了。打工小弟刚要给他指条明路,老板Vendy就扭着水蛇腰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一把拉住小伙子的胳膊, 指了指吧台后小黑板上写着的酒单, 骗他说进店必须消费,点了酒再告诉他。
第一次来酒吧的卓雨杭就这么傻不愣登地点了招牌,于是就被招牌老板缠到了现在。
宁小北走进VENDY的时候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这是间清吧, 此时大约有三五个客人,都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喝着酒,聊着天。没有什么轰天响的音响和乱花迷眼的灯光, 让他松了口气。
四下环顾, 终于在角落的一个卡座上隐约见到一个看着像是boss的人。
走进一瞧,果然是年纪轻轻不过二十郎当的卓雨杭。
仍然是笔工笔正的西装三件套, 仍然是金丝边眼镜, 只是脸上稚气未脱,带点憨直, 有点傻气,是老女人老男人最喜欢逗弄的那种。
他一脸窘迫地坐在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身边, 那男人把胳膊搭在boss的肩膀上, 贴着他的耳朵在说些什么。
从宁小北的角度瞧不到男人的长相, 只看到他右耳上那只蝴蝶水钻耳环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一闪一灭,仿佛振翅欲飞。
而卓雨杭则双手放在膝盖上,把脑袋往下低,往下低,再往下低……恨不得就这样钻进地砖的地缝里。
“卓雨杭。”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卓雨杭久旱逢甘霖似得抬起了脑袋。见着是个不认识的男人,面露迟疑。
“我们都在对面等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啊。唐昕要生气了。”
宁小北并不想在这里多做耽误,上前一步抓起他的胳膊就要走。
听到唐昕的名字,卓雨杭终于确认这个是来救他的了,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哎,小弟弟。就这么想走了?”
感觉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贴了上来,触感一片冰凉。仔细一看,是黑衬衫上钉着的同样黑色的金属绣片,鳞片似得锁满了衬衫的两条袖管,碰在宁小北短袖衬衫下的皮肤上,可不是冰冰凉凉。
这一刹那,宁小北感觉自己是从金山寺飞奔而来营救许仙的法海,眼前是条黑腹黑眼吐着红信的黑蛇。
而许仙,一心逃离。
“老板不好意思,我这朋友不懂规矩。他不是我们大学城这片的,是从外面来的。”
宁小北以为卓雨杭没付酒钱,从裤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两张一百,想着无论如何这个数也应该够了。
“钱付过了。”
老板拍了拍他的手背,轻笑一声,“你说他不懂规矩,你懂?”
宁小北把钱包塞了回去,这才正式抬眼去看那老板。
不是三头六臂,也不是影视剧里污名化的那种娘娘腔老妖怪。老板很年轻,大约三十岁上下,猫儿眼,身材削瘦却不女气,眼中带媚,堪称极品。
只可惜,撞号了。
“什么规矩?”
“他点了酒,一口都没喝。”
Vendy伸手指向桌子上那杯落日色的饮料。
“你喝了它。”
宁小北对卓雨杭说道。
“我不会喝酒。”
卓雨杭踌躇道。
“……你不会喝酒你来酒吧联谊,你难道还准备喝AD钙奶?”
毕竟在“现实世界”曾经是多年老友,宁小北一不小心多说了两句,卓雨杭有些茫然他的自来熟。
“准备怎么办呢?”
老板吃吃地笑了,眯着眼睛看着宁小北。
千年老妖目光如炬,撕开皮肉,直达肌理。
“打包。”
宁小北淡定地说道。
顺手把卓雨杭从老板身后拉了出来。
老板:?
从来没有提供过酒水打包服务的酒保有点困扰,最后是服务员小弟跑到不远处的奶茶铺,借了个空的奶茶杯,把他们的招牌酒到了进去。
盛在玻璃杯里的特调Vendy层次分明,流光溢彩,宛如落日熔金,染柳烟浓。
被倒进塑料奶茶杯的Vendy则是三江汇流入黄海,泥沙俱下,简单粗暴,一片狼藉。
“真是可惜。”
“黑蛇”揉着自己的腰,妖妖巧巧地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法海”,责怪他不够怜香惜玉。
“喝到胃里,也是一样。”
“法海”表面正义,内心慌得一批。
原因无他,这个“法海”也是妖精,不过是在许仙面前化作人形。
“自己拿好。”
宁小北干脆问服务小弟要了个塑料袋,把酒放进去后随手一扎,挂在卓雨杭的右手手指上,像是卖菜的小贩把称好的菜递给主妇。
“走了。”
他拍拍卓雨杭呆滞的肩膀,催他离开。
“等等……”
不等宁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