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突然出现个人,不无羞涩地对他道:“闻恬同学,我有事想和你说,这里人太多不方便,你能和我来一下吗?”
闻恬歪了下头,眼前这个人他没什么印象。
气质温吞,爱低着头,谦卑内敛,唯一有些特色的眼睛,也被藏在了厚重镜框后,毫无记忆点,老实说,放人群中连找都找不见。
闻恬拧起瓶盖,出于礼貌还有没记住同学的愧疚,小声说:“好,去哪里?”
青年笑而不语,示意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闻恬困惑却也没多问,乖顺跟在青年后面,走进深不见底的辽阔森林里。
大概十几分钟。
“同学,这里应该可以了。”闻恬抿唇,犹豫道,“已经走了很远了。”
有什么话非要走这么远说?
前面步伐雍容、和气质完全不符的青年,像是没听到闻恬说话一样,自顾自往森林深处走。
离来时的平地越来越远,从土里拔起来的树越高耸越奇特,青年一路上不说话甚至当闻恬不存在,哪怕是迟钝如闻恬,也感觉到事情不太对了。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那就改天吧。走太远我怕教官他们会担心。”
闻恬语速飞快地说完,转身想走,下一秒,他从脚底冒出股凉意,一路往上蔓延,侵蚀着皮肤上仅存的温度——他不能自主动了。
仿佛身体里侵入了其他人的意识,那个人在操控着他的身体,一直往前走,不让他离开。
和出租屋那次、和便利店那次一模一样。
可是,尤安分明不在这里。
那是谁,谁还能做出这种事?为什么做这种事?要把他带到哪里?有什么目的?
原青延他们呢,他们有没有碰到这种情况?
还有面前这个青年……为什么要找他,为什么又什么都不说。
闻恬急得快哭,乌黑的额发下沁出细汗,嘴唇控制不住发颤,他太慌了,眼里都浮出碎冰似的水色,泪眼汪汪的,像路边被遗弃的小动物似的,如果有人在这,肯定会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可前面的青年甚至连一次头也没回过。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出他的步伐很机械,甚至步调、步距都完全一致,像是被谁安装了道程序。
……
“闻恬呢?”
原青延收拾完绳索回来,下意识环绕一圈,没找到那个胆小漂亮的小男生,总是平直的薄削嘴唇抿得更紧。
地上坐的人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人接话道:“我好像看见有人找他,他俩一起朝林子里面走了。”
“谁找他?”
“不知道,没看清脸。”
原青延眯起眼,心里烦得厉害,训练完不好好在原地待着,跑林子里做什么?还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侧过头,冷峻的脸上神情莫测,沉声问道:“闻恬去了有多久了?”
“我也记不清了,当时爬上来都快累死了,我估摸着大概有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吧。也不知道聊什么,能聊那么久。”
原青延脸色更差,这是他走了有多久,两人就聊了多久,都聊到难舍难分不肯出来了!
“我猜啊……”
原青延转过头看那学生。
“我猜八成是两人看对眼了,这种封闭训练最容易滋生感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教官和学生处上的都有,哎教官你去哪儿,别去棒打鸳鸯啊——”
原青延后牙紧咬。
他后悔让闻恬跟来的念头一刻也没断过,尤其是现在,他恨不得马上把闻恬打包带走,立刻、马上。
闻恬真是好样的,真是有一手,刚来第一天就敢和同班同学进树林里干些苟且事,教官还在外面!
原青延气得想把闻恬吞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我不管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我只知道他们再不回来,会耽误所有人的进度。”
“我去找他,你们待在原地别动。”
原青延眼睛黑沉如冷潭,拎起瓶矿泉水就往森林里走,没走几步,又警惕往回退。
“教官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我操……”
——以他们为中心,四面八方慢慢涌过来十几只狼,前腰微弓,呈围捕的阵型。
都是成年狼,体格壮硕,四肢矫健,藏在肉垫里的尖爪根根刺出,绿莹莹的眼瞳像泛着一痕痕雪亮的刀光,刺骨又冰冷。
空气寂静到落针可闻,寒意顺着皮肤渗到骨髓。
狼生性机警,狡诈、迅捷,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也没有人分心去想,来之前学校事无畘鋒巨细、多重排查过的地方,怎么会出现狼这种对人有威胁的生物。
……
青年消失了。
在一路无话把闻恬带到天然山洞前,闻恬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是森林腹地,万木吐翠,入目皆是郁郁葱林,阳光浮在如海的林涛上,一眼望去仿佛铺着光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