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先前无数次一般,那豁开的伤势对魔尊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轻易就被谢忱山的举止给抹上了。
“魔尊,人是不会轻易就这么扒开自己的胸膛的。”
谢忱山平静地说道:“会死。”
魔尊愣愣低头,看了那已经愈合的缝隙片刻,才道:“哦。”
谢忱山又说道:“这时候说‘我知道了’,会更合适些。”
于是,魔尊便道:“魔尊,知道了。”
在他们的身后,赵客松抱着小方丈呆呆地看着他们互动。
住持方丈对于自己被换了一个位置并没有任何不满,相反还戳了戳挤在他隔壁的鸮脑袋,淡笑着说道:“傻了吧唧的孩子,在怀疑些什么呢?”
赵客松呆呆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小孩。
单薄的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才有些委屈地说道:“华光寺,不是,降妖除魔的地方吗?”
为何大师和那头魔物的关系,看起来越来越不错了?
为何进门来,反倒是方丈和无灯大师斗起法来,反而无人关注那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魔物?
小光头笑得更开怀了。
“小孩,你是想说,这样清净贵重的地方,踏足了一只妖魔,合该斩草除根,灭绝后患才对,是吗?”
赵客松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但是仔细想来,却也好像很有道理。
于是别别扭扭地点头。
“可为何要这么做?”
小方丈坐在赵客松的臂膀上微笑着说道。
赵客松愣住了。
耳边是小方丈嫩生生的嗓音,直到这个时候,赵客松才听出了这其中与其年岁截然不同的沧桑与稳重。
“这间寺庙一共有二百五十三名僧人,其中为我弟子的,乃二十八位。除了无灯之外,另有十二位常年在外奔波,料理着三族各处的晦气。”
赵客松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剩下的十五位……”
“随他们去。”小方丈道,“他们愿意做,是他们的意愿。却并非必须他们来做。这世间并没有非某人不可的事情,倘若是有,便是不公。”
赵客松忍不住摇头,辩驳道:“可总会有些事情,或许是只有一个人,或许是只有某一类人才能做到的。如何能说这样的大任,便是不公呢?”
这当是殊荣。
小方丈淡淡地说道:“天下兴亡都只落在一人身上,牺牲一人就能换来天下安康,如此种种,瞧来仿佛是最好不过。可要是那人不愿意呢?”
他的声音像是在和赵客松说话,却仿佛自天外落下。
“大任可以落在他的身上,可人自然也有不情愿的选择。”
赵客松觉得小方丈的眼眸亮得惊人,仿佛要看透他的心里面去。
“师父。”
仍旧是谢忱山的话打破了这僵持的氛围,淡定地说道:“我们已经在这里空耗了不少时间,再不回去,明德师叔怕是要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小光头想起明德那破德行,忍不住就皱着脸。
“回去罢。”
他一挥袖子,收了说教,懒懒地说道。
…
方丈说是让谢忱山回来,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便是为了他身上带着的小麻烦。
只是虽然料到,可是亲眼看着谢忱山还把大麻烦给带回来的时候,小方丈还是忍不住教训了一下谢忱山。
谢忱山在外头再怎么有威望名声,在这华光寺内却是简简单单只是方丈的徒弟。
这师尊教育弟子,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
谢忱山难得吃瘪,让和尘都忍不住从山脚赶来看笑话,然后就被谢忱山当着明德师叔的面前戳破了他最近偷吃酒的十三桩大过。
明德是负责掌管寺中戒律的,辈分重,德行好,修为高,下手也是不轻。
轮到和尘被明德师叔追得上蹦下跳了。
华光寺一向很是安静,偶尔有这么一出,便算是热闹了。
赵客松被几个年长的师兄引进去沐浴歇息,好一番揉搓之后才出来,整个人都感觉活了过来。
那头鸮也雄赳赳气昂昂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爪子一抓紧,都差点给他扒下来一层头皮。
惊得赵客松连忙把这鸮给薅下来。
佛修师兄看着那鸮,笑着说道:“难得有这般亲人的鸮,若是能开蒙点化,以后跟在身边也是不错。”
开蒙点化,那便是妖修了。
妖魔本就是赵客松的痛脚,说到这个神色就淡了下来。
只是他也有些好奇,忍不住说道:“为何寺中,似乎对妖魔,不是那般排斥?”尽管方才已经被方丈亲自教育了一番,但其实赵客松心中的困惑很单纯。
他只是不懂。
“你是想问为什么妖魔都能踏足寺中罢。”那师兄笑着说道,面容很是和善,“方才你们进来之前,是不是没有关注过,其实在山脚下,是有一根石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