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山平静地看着她的脸,那青白之色更快地爬上她的脸,仿佛鬼魅一般。她的家人远远站在后头,想要近身,却又因为她那鬼怪般的模样而不敢靠近。
“她,要死了。”
从谢忱山身后的影子中,传来了一句沉沉地,仿佛裹在水雾之中的声音。
让刚刚挤过来靠近的赵客松惊得叫了一声。
长久以来的阴影居然变成了现实。
魔尊居然真的一直藏身在谢忱山的影子里!!
赵客松头皮发麻,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生怕这里头也藏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要是有朝一日他的影子突然莫名其妙的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腿,赵客松可能要惨叫着砍断自己的脚了。
“不错,我是要死了。”
尽管青白之色已经爬满了新娘的面容,可仍旧能看得出那是一位极其妩媚好看的女子。
她轻声说道:“我已经用我往后的岁数与这身体,和无妄婆换了这根佛杖。”
无妄婆,是广夏州一直有的传说。
传说那是一位能庇护可怜女子的神婆,只要在午夜时分在屋角祈求,念叨着请求的咒语,就有可能请来无妄婆。
能和无妄婆做交易的,只会是女子。
而交易既然称之为交易,那必然是双方都需要互相有所得,也有所失。
新娘是铁了心要杀了这魔族的。
她信手把有些散乱的头发掩在耳后,平静地笑起来。
“多谢大师,当初多有得罪了。”
谢忱山道:“如果你想活,也不是没有法子。”
那娘子似乎是有些惊讶,她眉眼微弯笑起来,摇着头说道:“这世间向来是有所得就必有所失,我已经同无妄婆做了交易,现在我得到我想要的结果,那自然也需要轮到我来偿还这份交易的代价了。”
那魔族,在酒意之后,吃了她的好姊妹。
那不过是世间千万种悲剧中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
只不过是一个魔族吃了一个人族罢了。
就连奇闻趣谈中,都不会有其一席之地。
太普通。
只是这样的普通,对于这位小娘子来说,却是塌了天的大事。
她们那么要好亲密,如同彼此的半身,是至交好友,是约好了往后的日子要一起过的姊妹。以后嫁人,要嫁在一处,生下来的娃娃,是不同的,便要约个娃娃亲。
是相同的,便要做好姊妹,或是好兄弟。
如此长长久久,一同生活下去。
这样美好的念头被打碎的瞬间,便是连同灵魂都在痛苦不堪。
“大师,我都要死了。”那娘子笑起来,依稀带着妩媚的美好,“便在我死前,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模样罢。这样,待我去了下头,我还能同她说道,说道……”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谢忱山安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他抬手在面上抹了一下。
那濒死的娘子勉强看到了那张面容,。
如惊鸿,如霜绝。
她忍不住勾动嘴角,在那最后轻轻笑了一下:“哈,我就说……我的目光,总是不会出错的……”
她伏了下去。
赵客松的鼻子抽了抽。
不知道为何,就觉得眼前发酸。
这对那女子来说分明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好结局,可作为旁观者,作为一个仅仅是片刻参与的看客,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充满着同样的愤怒。
或许是因为他也曾经有过那种屈辱,不甘,痛苦,绝望的时刻。
谢忱山盖住了她的眼,淡淡叹息了一声。
他坐了下来。
在聒噪喧闹的喜乐中,谢忱山念起了往生咒。
那喜乐其实是魔族此前的操控,那法术并没有随着他的死亡而散去。那往生咒的声音起初是小小的,平静的,仿佛只在乐声的间奏中响起。
随后便是宏大的,清亮的,如同天上来。
魔尊磨了磨牙。
那女子身上的气息太重,太重。
如同之前在首饰铺的那对小夫妻。
魔尊确实不清楚,为何偏生是这样的人会勾起他浓浓的食欲。
可是太吵了。
魔尊从谢忱山身后的影子钻了出来。
亲眼看着那无形的影子变化的赵客松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这已经成为了他反射性的动作。
倒不是赵客松真的那么厌恶,可是这种不是人能做到的举动,又是与往常生活中息息相关的事情,真的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接受得了的。
影子几乎是在所有的种族一出生的时候就紧紧相随的。
如果在这样亲密无间的东西之中,还能够这么随意被人操控,那岂不是连睡觉都不安稳?!
哪怕做出这样举动的“人”不是魔尊,而是谢忱山。
赵客松也同样无法控制住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