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血红的眼泪,宛如蕴含着极其澎湃可怖的力量。只是这么小小的一滴,就已然要谢忱山用尽了灵力去承载。
谢忱山又叹了口气。
他袖子一甩,那滴血泪也不知被他收到何处去。
他把手从抵着魔尊的姿态收了回来,顺带带起了几根恋恋不舍的触须。谢忱山面不改色地说道:“那是你娘亲的墓,尽管她在临终前或许憎恶过那些愚昧无知的山民,可她到底从不曾后悔过为人,便还是让她安静葬在此处罢。”
魔尊抓着谢忱山的手想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把那墓重新放了回去。
那坑被重新填上了。
摇曳的香烛甚至还是吞进去前的模样,仿佛在被吞下的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都定格在了那瞬息。
“是,什么人伤了她?”
魔物懵懂、而充斥着杀意地问道。
他记不得了。
尽管魔物的诞生是那样不祥诡异的存在,可是在诞生之初,他也的确是可毫无意识的胎儿。
哪怕那胎儿凶残,嗜血,只有饥饿的念头在。
那也确实是小小的新生生命。
然如今过去,已有二百余年了,谢忱山想到观心镜中血流成河的山林,轻声说道:“你已经为她复仇了。”
即便那时候的魔物或许并无感知,却也已经用那稚嫩的,凶残的,恐怖的肉食欲.望,一点点侵蚀掉那些愚昧的山民。
对一位手无缚鸡之力,心怀善念,只想着为他们留下后路的好姑娘犯下这般的罪行,也着实算不上无辜。
他带着魔尊重新回到了徐锦绣的坟墓前,教着他人族在祭奠先人时的做法。
于是便看到魔尊生硬捏着三炷香,学着谢忱山的模样,磕了一个响头。
“轰隆隆——”
忽有惊雷响起。
吓得一直在旁观的赵客松猛地抬起了头,看着那白日旱雷。
魔物叩下了第二个响头。
“轰隆!!!!!”
仿佛天地间都在为止震怒,剧烈的动静在鸮猛地从赵客松的脑袋飞了起来。
在绕着赵客松的头顶飞了几圈之后,它突然俯冲下来,一下子叼住了赵客松的袖子,像是要把他往谢忱山的方向扯。
可是在赵客松踉跄随着它的势头走了几步之后,鸮的眼睛望到了在谢忱山身旁的魔尊,寒毛耸立,就连翅膀都炸开了少许。
可是犹豫再三之后,鸮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赵客松拖到了谢忱山的身边。
然后就一脑袋扎进了赵客松的怀里,只露出了一个鸟屁.股。
谢忱山全程看到了那鸮和赵客松的互动。
鸮想要让赵客松远离魔尊,却又想让他紧紧贴着谢忱山。
这才会有方才那极其突兀的举动。
既想着远离,却又不得不靠近。
而这不过是瞬息的思考,在短暂的停顿之中,魔物磕了第三个头。
风起云涌,呼啸的狂风比先前还要汹涌,香烛的烛火在那瞬间将将要扑灭,却被一只僵硬的手给拢住了。旱雷一声比一声还要剧烈,耳边只充斥着炸开的爆响,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下这疯狂的声音。
徐州,人间,修仙大派,无数人在此刻抬起了头,不求甚解地望着这片天。
魔物浑然没有感觉那天地的震怒,只是慢吞吞地把三炷香给插在香炉里。
与先前谢忱山点上的三炷香相比,这三炷香显得长了些。
可燃烧的速度却是极快。
赵客松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莫名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他睁着眼,抱着颤抖的鸮,死死地看着那三炷香。
风愈烈,雷愈响,狂雨倾盆,仿佛天上之水倾倒而来!
雷声落下,粗大的紫电也追之而下,在仅仅他们方寸之间炸开。
第一道闪雷劈下,便仿佛是无尽的攻势!
密密麻麻,散发着毁天灭地之气息的紫电不断劈下,仿佛就要将在场的生灵活活劈死!
可也同样是这些吞吐着寂灭的惊雷,一道道却赫然避开了他们的所在。
在距离极近,分明咫尺的距离落下。
赵客松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是如此之近,以他的修为要是挨上那么一道,都要在瞬间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可无论那些落雷如何不甘,却始终无法真正劈到他们。
赵客松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无灯。
从这般角度望去,谢忱山的侧脸显得有些薄凉冷硬,清亮的眼眸望着那佝偻着腰,正在护着坟墓与香烛的魔尊。仿佛在那双眼珠子里,全然只剩下冰冷的谋算。
只是在惊雷砸下,周遭亮起的瞬间,赵客松又分明看到了其中的少少暖意。
就像是泥塑出来的石像,终究还是为这学会了情,感受到了痛的魔物而动容。
赵客松甩了甩脑袋,把那乱七八糟的想法给丢了去。
他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