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泡着血泪的时候,便越发显得可怜了起来。
谢忱山叹息了一声。
他伸出手擦去了魔物眼角的泪水,那滚烫的热意烫得他的指尖发痛。
“你哭什么?”
他温柔了些,就好像刚才那个薄凉到用自己算计的人不是他。
魔物的眼清亮得可怕,他慢吞吞地说道:“人,流血不止,会死。谢忱山,不要死。”他说得很用力,也很简短。
可话中,像是有着不该存在的恐惧。
真是奇怪。
徐沉水可是一头世间罕有的魔物。
他的进展速度如此恐怖。
就算是来到了大世界中,他的奇特似乎也无法被掩盖。
迄今为止,有什么东西曾经伤害过他吗?
谢忱山擦拭着那些顺着眼角滑下来的热泪,擦一遍,又擦一遍,见无法阻止,便无奈笑起来。
“我不会死。”
“撒谎。”
魔物在这一刻体会到了谎言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因为谢忱山已经死过一回了。
佛修低头看着已经愈合的手腕,那伤势在缓慢蠕动着,像是要把裂开的皮肉重新贴合。
他曾经的陨落给魔物造成的影响,怕是比想象中还要深刻,那是无法描绘的痛苦,在那颗初生的心上刻下无法遗忘的印记。
让这头不知道畏惧为何物的凶兽知道了何为“恐惧“。
哪怕在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谢忱山牵着哭得惨兮兮的魔物落地,拖着他长长的袖子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坑。
魔物时不时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字句。
谢忱山便应一声。
说一句。
应一句。
直到他们即将越过这片看似无穷,实则也能走到尽头的林子……哦,现在已经是荒原了的时候,谢忱山道:“我虽也生气,但是此事我也做得不妥当。”
他淡淡说道:“有人关心挂念,便已铭感五内。万没有用此来拿捏的道理。”
佛修晃了晃徐沉水的袖子,回身抱了抱他。
“如此,多谢了。”
…
他们走出了那片荒原。
在看到那石碑的时候,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谢忱山仰头看着那高大的石碑,光滑的表面流光溢彩,像是最绚烂的存在。那恣意张扬的字体在视野中漂浮,仿佛要吸纳全部的注意。
“这些字体,倒是和经书上有些相似。”
谢忱山道。
又或者其实在根本上就是相同的一种字体?
魔物自从谢忱山牵住他的袖子后,便不许他放开了。有时候佛修下意识松开,便执拗地拽着衣裳的一角,重新塞到了谢忱山的手里。
谢忱山也随他去。
只不过这石碑上的内容,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总没有这石碑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
谢忱山的视线落在最后的那大段大段的文字,那些阐述的内容与之前徐沉水从鬼妄的脑子里扒拉出来的东西有些相似。
那或许可以佐证这其中的真实。
只不过在某处存在着违和感。
谢忱山晃了晃徐沉水的衣角,于是徐沉水的胳膊也跟着晃了晃。
魔物似乎对这样的动作很是好奇,那血眸错不落地盯着那胳膊,灼灼眼神就像是要把胳膊给烧断一般。
“徐沉水,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魔物头也不抬地说道:“假的。”
谢忱山笑起来:“我想也是。”
尽管那上头的脉络逻辑如此通顺,可是谢忱山不信。
…
归一剑阁,洛灵剑峰。
洛灵剑峰的峰主万里空正无奈地看着贸贸然出现在他的仙居的另一座剑峰的主人。
便是六和的师尊,纳兰蓝。
纳兰蓝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仙人,对比起万里空的儒雅,他便是那种仿佛只有和气微笑,从不会生气的性格。
可倘若如此,当初又怎狠下心来,把六和丢到了秘境中历练许久,方才给放出来?
那手段可极其凶残。
万里空是不想要和纳兰蓝对上的。
毕竟同为峰主数千年,万里空深知纳兰蓝是个千般算计的性格,外界所谓的温和从容不过是遮盖的面皮,谁能看得透底下的幽深?
纳兰蓝笑着说道:“别摆出这样的脸色给我看呀,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不成还不够我来讨杯茶水吃吗?”
万里空咧了咧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底下徒子徒孙的孝敬难道还不够,看上我这里的破玩意?”
说是这么说,万里空知道他的恶劣,也不可能就这么把他给赶出去。
无奈一抬袖,便在石桌上化出一套精美的茶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