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山显然比任何人都早早意识到这点,意识到该有的避讳,意识到那因果所带来的影响,才会一直避而不谈。
然他当真是这么乖顺的脾性?
…
谢忱山敛眉。
他那模样,仿佛徐沉水方才所说的话,只是稚嫩孩童的呓语。
对于几乎温养出了徐沉水人性的佛修来说,或多或少是有这等宽容的心态,可那隐约就透出些高高在上的漠然。
从前魔物不在意。
然现在却无法忽视。
佛修自残成瘾,对于仅存的命数都能肆意挥霍,就为了博取这即将开启的遗址。这种自损八百、阴损的方式混不在意地加诸己身——
魔物怎可能不在意?
若他还是当初懵懂的意志,那还能糊弄。
可如今的魔物却并不相同了。
谢忱山轻声说道:“我……”
魔物坦率而耿直的嗓音带起诡谲的回荡,隐约扭曲了此地的空间,像是有什么控制不住的力道外泄:“你想骗我?”
谢忱山望着魔物。
话没出口,他们便如此同心。
魔物显然知道佛修想说什么,谢忱山敛眉,某种程度上,那也并非意味着欺骗。
是全然不同的立场。
然……
谢忱山叹息。
他卸下戒备,虚空踏步,到了徐沉水的面前。
他道:“罢了,你说得不错。”
他的眉心犹带笑意,像是漫步在熟悉的景致中。
“这部经书,”谢忱山翻手,蓝底经书出现在他的手上,“你可还记得,当时我师父说过什么?”
“因果。”
魔物道。
谢忱山颔首:“你说得不错,其实在我之前,所有的前辈,都只会止步于第二式。就连我的师父,也是在第二式学习之后,就中止不前。”
“有的仅仅只是因为天赋不足,但更多的是不得不止于这一步,因为他们无法承受更重的因果。这部经书随着越发深入修行,便越会感受到其中给予人的压力与威迫。分明应当是慈悲有怀的经书,功法却偏生让人越发畏惧。
“这是大世界佛陀所创功法。”
也正是因为这样,凡所修行者,每进一步便越朝着那位靠近。
魔物的神色阴晴不定,显露出些许残酷阴鸷。
“往生。”
他的话虽然言简意赅,却明了谢忱山的意思。
谢忱山微笑。
“在此之前,之所以修习这部功法,要再三警惕。并非只是简单的害怕承受不住这份因果,更是害怕‘我’不是‘我’。”他轻声说道。
魔物伸手欲去碰那蓝底经书。
其实这份经书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他从来却没有升起要去触碰的感觉。
在这之前他从未表露过对于这经书的厌恶,只是在佛印的气息沾染上血之后,变得暴躁冲动易怒起来。仅仅不过是那一次的融合,就已经足以让他愤怒到失控。
仿佛他异常憎恶佛修的血液之中流露着佛印的气息。
“莫要碰。”
谢忱山收回手,冲着魔物摇头。
“虽然上次的事情可说是意外,可你确实对其有着莫名的感应。若是再贸然触碰本体或是会有麻烦……”这等神奇之物原本不应当认为有着实实在在的原本,可是自罗焕生身上剥落的残卷,却自然而然与经书融为一体。
那就已经足够证明经书的真实。
“你说这些……”
这些话这并没有回答魔物的问题。
谢忱山敛眉。
“佛魔遗址,我是必须去的。”他淡淡地说道,“可是去了之后,我可不能保证我还会是我。”
佛修确实是清心寡欲,淡漠清冷的性格,可若说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情感,那自然是骗人的。他也生为人,在百般算计之下,仍会有些许真心。
他待赵客松的宽厚是真。
待魔物的好奇怜惜,也是真。
那是……
谢忱山的眼眸微动,缓缓望着魔物的血眸。
人性卑劣幽暗,哪怕再高洁之人,也无可避免情.欲沾染。
越是克制,越是容忍,便越揉进骨髓,难以拔除。
话不轻易出口,却也不是不能出口。
已经走到今日这步,顺遂他意,倒也无妨。
毕竟数日后将要开启的佛魔遗址,已经将将成为必然。便是撕裂与魔物不知僵持了多少年的对峙,却也是……无妨了。
内敛卑微,却也不是谢忱山的习惯。
“你就当做这是我临行前的呓语……”
谢忱山轻笑,皎如玉树临风前。
不可直言,却也不是没有旁的暗示。
他漫不经意地贴近魔物的耳边低声呢喃,那低低的絮语轻微得哪怕是魔物都仿若错觉,却猛地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