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开纤瘦的掌心,在小孩儿头上随手呼噜了两下,把八十九原本服帖的一头卷毛摆弄得像是第二个鸟窝,这才毫不尴尬的收回手,哄道:“男孩子不能说疼,走,你爹带你看医生去。”
医生是什么东西八十九毫不关心,事实上只要他在少年身边,就是做什么他都没有任何意见。
小孩闷闷应了声,两节白皙圆润的手臂从毯子中伸了出来,环在少年脖颈后边,抱得松松的,死命控制着想要把人圈起来膨胀欲-望。
它在害怕。
它真是害怕极了。
现实逼得它不得不走上这一步,无论如何它也不能叫少年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异种的强大恢复力早在他现出原身的那一瞬间,那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伤口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这具稚嫩身体上的伤口,全都是它一爪子一爪子自己亲手挖出来的。
少年脚步稳稳的朝外走去,异种抱着他的肩膀,搭在少年肩头上的卷毛轻颤着,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精致的一张小脸上白灼色眼膜一点点挑开,露出一对纹路尖锐的兽瞳,瞳仁深绿,在灯光下隐约显出几点幽深的蓝色来,彷如深不见底的汪洋,与抱着资料‘不经意’从封闭室门外路过的女研究员正正打个照面。
研究员手一抖,差点就这么直接倒下去,身侧同伴疑惑地馋住她,问道:“怎么了,刚才看你脸色就不对劲儿,要不要我扶你去医护室看看。”
“不,不用。”
研究员竭力稳住声线,站直了身体。直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她才抖着迈出一步。
是什么样浓烈的情感才能叫一只本该野性难驯、杀戮成性的异种压抑所有本性,装得好像一只无辜的幼崽,只为了给那人留下一个无害的形象,伏在他肩头装乖卖巧。
有人可以牵制着头幼兽,她原本觉得庆幸。
可现在,却开始迟疑起来。
事过则反,要是等这只巨兽在联邦扶持下达到真正的成熟体态,这段牵绊还能再控制这只巨兽吗?
又或者,如果这段感情不能再满足它的‘需求’,到时候联邦还有什么筹码可以挟持一只已经成型的生物武器?
高跟鞋踩在光洁地板上,透出义无反顾的沉重响声,研究员握着资料的纤细手指一点一点的勒紧了。
无论这只异种身后隐藏着多巨大的危险,现实就是,军部从选择迈出那一步开始,所有赌注已经无法撤回,悉数压在了一个名叫‘徐南起’的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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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子的伤不好解决,徐南起也是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他抱着崽子,只琢磨了一秒钟,转身就朝佣兵团的办公楼方向走去。
八十九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人形,要是不做个全面检查他还真不能安心,他得亲眼看到结果才能放下心来。
至于这份体检结果,自然是哪里也没有军方出的更确切。
佣兵团长年与异种打交道,可以说除了中央军和异种中心外算是最熟悉异种的部门,里边配备的编制人员也有足够的职业素养看一只刚化成人形的小崽子。
徐南起早些时间没把八十九带出来给人看,一是他觉着这事没什么要紧的,二则是预料那帮兔崽子们不会对他‘儿子’手下留情,非得把兽秃噜得皮都磨光亮了不可,依照八十九那个暴脾气,说不准还得‘血流’当场。
而且哪家铲屎官能受得住自家主子被别人撸,徐南起可做不到。
可现如今情况不同了,小崽子变成了人崽子,以后少不得有‘哭’着找爹的时候,还是先认认人放心点。
老父亲怀揣着第一次当爹的紧张感,颤巍巍着两条长腿抱着自家心肝拐到佣兵团门口。
全然不顾自己这一身血色把佣兵团队员吓得魂都差点飞走。
全是这贴心心肝一路嘴甜把他忽悠的连疼都忘了,趴在他肩头时不时来一句,
“南--an,你累吗,我抱抱你。”
“舔舔就不痛了。”
“南-南,以后再有人伤你,我都把他们吃掉好不好,谁也不能欺唔你。”
八十九贴在这人的脖颈上,柔软的指肚贴着少年留下血痕的白皙皮肤来回摩挲着,嗓音天真又稚嫩。
南南南南的,像个什么话。
徐南起勾了勾鼻尖,被自家崽子叫的有点面红耳赤。
别说,这崽子歪打正着,正好叫准了他唯一的小名儿,也是他那无良的师傅给他留下的最后东西。
不过那时候他师傅一喊,他屁-股蛋就要遭殃。
而这时候,八十九软绵绵的嗓音把他魂儿都快叫出来了,明明抱着小崽子的是他,徐南起却不知道咋感觉出一阵自己被‘宠溺’的颠覆感。
他虎着脸,动作又轻又低的在小崽子头上弹了个脑瓜,小家伙立马扬起头来看他,一双澄澈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全然的信赖和亲近。
徐南起有点受不住。
他干咳一声,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