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踏入门框,他便听见身后有人说:“今天老天爷心情好,还出了太阳。”
“道友,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宗门?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程陨之唇边含笑,静静等候他的回应。
年轻的小道修步子立刻停下,他似乎在权衡什么,半晌,才转过身。
怀里依旧抱着他那柄粗糙木剑,连下颌线都绷紧了。
程陨之继续道:“我一人在外头走着有些奇怪,但若是道友陪我一块儿,两人作伴,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可能是哪个词触动了小路道友,他一怔,抬起眼睛,直直地冲程陨之望去。
“我们……作伴?”他沙哑道。
程陨之笑道:“当然。”
小路道友原地踌躇片刻,往前迈步到程陨之面前。
他低头,道:“那我跟着你走。”
程陨之点点远处,脚下步子不动。
路鸣溪一怔,却见眼前人微笑起来,上下眼皮轻轻一搭,敛住眸色。
“该把你的行李放下,”
程陨之觉得新来的室友着实有趣,耐心地指引他,“总不能一切都没理好,就出门吧?”
路鸣溪低头,道:“我没行李。随时都能走。”
这位同门着实有趣,看上去冷冰冰不近人情,但实际真要邀请时,勾勾手就能跟着过来。
偏生还要迷茫地看你,眼神好像在说,“你怎么不走啊”。
走走走!当然走了!
小路道友矮他一个头,腿也短了一小截,走着走着就开始小跑,不然就跟不上,要落后好长距离。
程陨之不得不走到半路停一下,等小路道友追上来。
他追上来了,喘匀气,然后又抬头看他。
小路道友严肃地说:“怎么停了,到了吗?”转头张望四周。
程陨之顺着他的话头:“我只是……”
他卡壳,嘴边的话便跟着拐弯,“我只是走的有些累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歇?”
正好跑累了的小路道友眼睛一亮,矜持地点点头。
他们转悠一圈,便到了灵舟路过的试剑广场。
现下,正是许多弟子刚下了早课,来试剑广场相互切磋的时间段,见偌大的场地上有不少弟子三三两两,拿着剑互相比划。
当然,聚集在一起聊天谈论的人群也不少。
程公子大摇大摆混进去,在树荫下找了个阴凉地儿的石凳,用袖子掸掸,干净地叫程公子满意,才喊小路道友一同坐下。
路鸣溪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双手自然下垂。
眼神也往地上瞥,没看他,似乎有些走神。
等程陨之再次喊他名儿,才回过神。
他笨拙地跟过来,只是没有坐石板凳,而是站程陨之身后,背过手。
程陨之和善道:“小路道友,你站哪儿不好,偏偏站我后头。要是不明事理的人来了,恐怕要说程某虐待同门,连张凳子都不给人坐下。”
路鸣溪摇头,声音细微:“我这样就好。”
他一门主意打定,程陨之也无可奈何。
他摊手,笑眯眯道:“好吧好吧。那你好歹站过来些,总比大太阳底下晒着强。来时像米糕,回去一块炭,这多新鲜。”
这随口逗小朋友的话,还能顺便编首打油诗。
小路道友可年轻,没经历过险恶的世界,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刚好到程陨之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于是程公子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路鸣溪浑身一震,他睁大眼睛,一只手已经抬起,要劈开程陨之搭在他衣襟上的手指,上半身跟着后仰;
然而在下手的前一刻,又忽得想起什么。
他收掌为拳,勉强握拢,侧身避让过去,神情隐忍。
小路道友微微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程陨之还是原先那副笑眯眯的神情,似乎这样伸出手去,突兀抓人衣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为人侧目的举动。
他低低地笑一声,轻佻道:“别这样,我看你衣襟有些凌乱,给你理理不行么?”
路鸣溪却怎么说也再不上前,和他隔了两丈距离,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
而程陨之若有所思地垂眼思索。
刚才瞬间触感,的确温热,有心跳,完全一副正常活人的模样。
那之前他指尖碰到的那股冰冷……难道是错觉?
他笑容愈盛,并不在意路鸣溪与他身前隔了足足两丈远,仿佛不是新认识的室友,而是什么恨不得再碰不着的隔夜仇人。
路鸣溪:“我自己可以。”
程陨之的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施施然收手:“那行,请。”
隔壁弟子小团伙堆在一起,时不时爆发惊呼,将程陨之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侧耳细细听了一阵,颇有些蠢蠢欲动。
程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