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宗门原本便寥寥无几的房屋被焚毁殆尽,一条火带从半山腰一直蔓延到他们宗门所处的地带,最后弥漫成通天大火。
他见到自己的屋子被仅在咫尺的火苗舔舐,吞没。
又看见师哥的屋子在此刻坍塌。
程陨之呆呆的,站在高地上,看他的童年被这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他哽咽道:“师哥……”
他们引以为傲,要将其发扬光大的宗门,就这样消失了;他过去的痕迹,镌刻在物体上的记忆,也在他眼皮子底下,逐渐成了灰烬。
落日余灰,灰暗的阴影终于从天边扩散而来。
年幼道修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迈出脚步。
不能一直在这里站着,他要去山下喊人来扑灭这把火,不能让它烧到整个山头。
他呆愣着,沉默地这样想着。
程陨之脸上灰扑扑的,像个初初被控制的木偶,甚至不能操纵好自己的手脚。
他踉跄着,往大门的方向走,却发现大门完好无损,被师父的结界保护的很好很好,依旧是原本的模样。
程陨之忽然想起来,师父在闭关。
然而已经诚实地将大门打开,映出好几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朝他望来。
那魔修的笑容,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沾染着死气和血腥,尤比野兽的狰狞。
要像昨天一样,伸出手。
程陨之往后退两步,终于哭了出来:“师父!师父!!!”
年幼的身影朝着火势深处跑去,消失不见,而魔修慢慢悠悠跨过门槛,朝他的方向走去。
步伐缓慢,笃定他离不开这方寸之间。
程陨之往后跑着,竭力叫道:“师父!!!”
一颗石子落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程陨之没注意,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又吃着痛爬起来,膝盖青紫。
撩开藤蔓,跑入石洞,视线摇晃而模糊。
身后魔修的脚步就像刻在他脑子里了一般,久久消失不去,就好像仍然跟在他身后一般。
现在它越变越大,越来越……
真的跟在他后面!
程陨之扑到师父闭关的门洞前,攥着拳头,重重砸在石头上。
他泣不成声:“师父!之之后面有魔修!师父救之之!!!”
然而,他才多大,他敲打出的声音又能有多少呢?
……要被火焰燃烧和脚步声掩盖殆尽了。
程陨之脚一软,坐在石洞门口,把自己蜷缩起来,石壁闭关之处外,藤蔓摇晃处,闪过魔修的身影。
一步步地逼近。
石洞下,又传来敲打和哭泣的声音。
程陨之把额头靠在石壁上,脸上满是灰黑:“师父……我们长津……没了……”
咚!石洞之中,传来一声重物落地、与众不同的声音。
程陨之当真是抓住了希望,重新站起身,重重击打石门上凹槽的部分,期待师父就像神仙一样,从天而降,将他的之之抱起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石洞静悄悄的。
他终于想起了通明镜,将镜子从芥子袋中掏出。
大滴泪水落在镜面上,通明镜泛开涟漪。
顾宴一接通,程陨之哽咽道:“乌乌,我师父不想见我……”
那头,仙人轻捻手指,算过告诉他:“之之,走吧。”
程陨之道:“可我师父还在这里!”
顾宴:“他无暇顾你。”
程陨之嘶声力竭:“你放屁!师父说过,只要之之喊他,他就会……”
他扑到门上,用力敲,敲到拳头被粗糙石门磨破出血,也没有再听见他师父的一声之之。
通明镜从他手中滑落,啪——
顾宴:“之……”
镜子已成碎片,夹杂着顾宴尚未说哇的话语。
一缕残余的剑光从他头顶掠过,在石门上留下细微痕迹。
程陨之呆愣着仰头,去触碰那点熟悉的剑意,直到被人拦腰抱起。
这下不是陌生的魔修,而是他师哥。
俞子帧踢开脚边魔修的头颅,衣摆焦黑,半边浴血,一言不发,单手将程陨之从地上捞起来,径直就往外走。
程陨之疯狂挣扎,直到被俞子帧一手按住脑袋,不许他动。
小师弟带着哭腔说:“师哥,师父还在里面!”
师哥说:“师父已经离开了。就像以前一样,去很远的地方。”
程陨之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在消化他话语中的含义。
他一下收了眼泪,全然不顾石门完全没有打开的痕迹,充满希望的、天真地说:“他又去很远的地方打魔修吗?怪不得我怎么叫师父都没有应。”
俞子帧不再说话。
他带着小师弟往山下走,还有部分残余魔修在山腰奋力顽抗,却也抵不过剑修的一挥之间。
要成为将军,也不过需要斩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