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楷之回到监狱,立刻拨出了一通电话,他有一名学生现在在十七层掌管刑罚,虽然十七层离八层相距甚远,但这已经是周楷之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帮他的人,现在他迫切地想知道戚然怎么样了,还要在里面待多久,怎样才能出来。
求人的电话并不好打,哪怕对方是自己曾经的学生,大华一会儿说自己不管八层,一会儿说没有熟人问不出来,周楷之从没求过人,也不得诀窍,只好软言软语,伏小做低,最后对方实在推脱过不去,才勉强同意帮忙给问问。
放下电话的等待时间比求人时更难熬,周楷之怕听到戚然出不来的消息,又怕他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屋里很乱,空气也不好,要是戚然这时候回来一定会嫌弃,他立刻行动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开始整理房间,就好像戚然已经到了门外似的。
他扫干净地板,把边边角角都擦了一遍,扔掉了花瓶里快要枯死的花,垃圾全部放到门口,做完他觉得能做的一切后,他僵硬地坐在桌边盯着手机看。
窗户开着,潮热空气灌进来,是浓郁的盛夏的味道,戚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养伤,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对,他一定受伤了,那些从地狱里出来的灵魂都带着可怖的伤,戚然一定也逃不掉。
他一定疼死了,所以床单要铺个软一点的,枕头也不能太高,被子要轻薄,还有药箱,消炎药跌打药退烧药都要备全……他乱七八糟地想着,人也忙活起来。
日落之前,他接到了大华的回电。
戚然虚弱地趴在地上,鼻腔里满是自己身上的焦糊味,耳朵眼睛都已经被铁水糊住,刺耳的哀嚎都听不真灵。脖子以下的知觉没有了,他刚被烧红的铁杵舂了很久很久,估计身体已经成了一滩烂泥,但他都没去管。
无间之一的命无间,意味着灵魂在这里拥有源源不断的寿命,暴虐的酷刑会使受难者一遍一遍死去,再一次一次复活重生,使其永远处在清醒之中承受痛苦,以示惩戒。
没多大功夫,糜烂的身体开始拼合,戚然在睁开眼睛的同时,看见行刑的阴差从火池里钳了个滚沸的铁球朝他走来,他惊骇不已,身体剧烈地打着摆子。
那铁球是要塞进他口里,逼他吞进腹中的,饥吞铁丸,渴饮铁汁,滚烫的物什能把肠道都烫烂,他恐惧地绷紧身子,却在阴差的钳制下动弹不得,脸上血管爆起。
这时,判官忽然下令停手。
他像是刚刚收到某种指令,来到戚然面前一挥手,阴差提起戚然让他跪下,戚然仍处在恐惧里,眼睛死死盯着铁球不放。听见判官高声念出“行刑期满”一词,他不敢相信地望过去,判官宣读完毕后就收起判决书,领着一众阴差走出了牢房。
戚然呆呆跪着,看着那铁球又被扔回了火池,他长泄一口气,终是支撑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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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都熬过去了,该培养培养感情了
第二十二章 清粥一碗
戚然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周楷之监狱棚顶的那只孤零零的灯泡,亮度不怎么够,底座上还延伸出来一截曲折的电线,与房间里的规整格格不入。
他阖了阖眼皮,耳边仍旧充斥着各种惨叫,他仓皇睁眼,确认自己的确已经从那个恐怖的地方出来后,才彻彻底底放松下来。他像一只开了口子的充气玩偶,身体肉眼可见地瘪下去,知觉也在此刻清晰凸显,疼痛海啸般淹没了他。
身体好像化了,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躺在了哪,他疼得想叫喊,喉咙却如同一根锈蚀的老水管,喑哑苍白,他现在连转动眼球都要费很大力气,又迫不及待想动弹动弹,感受一下随意和自由。
他努力尝试,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杵在床边许久的人似是才发现他苏醒,立即欺身来问。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熟悉且厌恶的脸闯入视线,戚然艰难地挪开了眼睛,周楷之一脸关切,手上端着一个碗,戚然以为又到了他的早餐时间,下意识望窗外望去,那里黑漆漆一片,现在显然是晚上。
“饿吗?渴吗?哪里疼吗?想上厕所吗?”周楷之频繁发问,听得戚然很烦,正常情况下他能怼得周楷之还不了嘴,现在只有乖乖忍着的份儿,他觉得这人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钢片划在他身上,让他愈发难受,偏偏还无处躲去。
就在此时,他忽然发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唇上,有点凉,像一块冰。
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就化成了一滩水,而这水像是掺进了浓硫酸,开始疯狂腐蚀他的嘴唇,所流之处似有千斤重,辛辣滚烫,令他痛苦地弹起身子。
周楷之只是看戚然嘴唇有点干,想替他润润而已。
他手上端着的是一碗清粥,他琢磨了很久才熬出来的,戚然醒的时候他正站在床边朝碗里吹气。
他不光没求过人,也没照顾过人,看见戚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躺了一整天还滴水未进,就自作聪明地想给他喂一点粥。
他特意试了试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