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楷之:“这些你听谁说的?亲眼见过吗?”
简黎明:“村里人都这么说啊,以前他总爱晚上出去抽烟,现在也不去了,不能说话是警察说的。”他想了想,“从上回我给他过阴之后他就一直这样了,按理说早该好了,他那伤又不重,就是被吓——”
他忽然噤声,看了周楷之半晌道:“你是说……他有可能是装的?”
周楷之没说话。
他早都这么怀疑了,只是从来没说过。
自从被戚然吓过之后,戚大壮就不敢走夜路,也不能说话了,听上去是挺惨的,但周楷之却觉得可疑。
据简黎明叙述,戚大壮除了这两个毛病,胳膊腿什么的还都全乎,也没耽误吃喝。
不敢走夜路,其实是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意味着以后夜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将口头上和戚大壮无关。
口不能言就可以避开一切审讯,没了言多必失的麻烦,就不会路出马脚,非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毛病,说是被吓坏了谁也不能怀疑。
这两点足以让戚大壮暂时逃过警察的视线,继续谋划下一场犯罪。
这些都是他在听说戚大壮被吓成那样之后想到的,那时他觉得自己有点阴谋论,万一人家是真被吓坏了呢,可当疯婶的事情一出,他就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除了戚大壮,再也不会有人能同时拥有犯罪动机和犯罪条件两个因素,所以他才会在戚然怀疑大姐的时候说出戚大壮这个名字。
不得不说,这对于只能待在村子里哪也不能去的戚大壮来说,的确是延缓调查的好方法。
只是这么精妙的点子,会是戚大壮自己想出来的吗?
“我要回去看看!”简黎明噌地站起身,这个推测让他心慌,他必须要亲自弄明白。
“你怎么看?他当着别人的面肯定不会暴露的。”周楷之说。
“让警察直接把他抓起来!”戚然蹲在疯婶手边红着眼道,“直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不说!”
疯婶安慰地摸了摸他。
“别太莽撞了,容易打草惊蛇。”周楷之叮嘱简黎明,“也先别跟警察说,可以找借口去他家观察着,有可疑的地方就记下来,以后或许能用上。”
疯婶也劝他不要冲动,凡事讲究有理有据,要多听听师父的意见。
提到师父,简黎明红了眼眶:“疯婶,我师父说和你是恋人关系,才托我来的……”
疯婶微怔,苦笑了下说:“他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
她对简黎明道:“对你师父说声谢谢,教他不必可怜我,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也不会有隐瞒,他想问什么你就尽管来问。”
说完她拍拍戚然,戚然搀着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听说疯婶的尸体已经被警察带走,现在墓里是口空棺,戚然就把疯婶安排在街心公寓住。
给疯婶送到公寓后,他和周楷之到附近的超市置办些生活用品,打算给疯婶送去。一路上,戚然闷头往前走,像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周楷之推着车,安静地在后面跟着。
戚然情绪不对,脑子也不清醒,挑东西的时候压根没看,甚至往车里装了两条男士内裤,周楷之想偷摸放回去,却被戚然逮个正着。
“干嘛呢?”
“这是男士的。”周楷之拿起来跟戚然展示。
“靠。”戚然夺过来扔回货架,“看错了,我实在是没心思逛。”
戚大壮不仅害死他还害死了疯婶,这让他难以平复,他在地底下看得清清楚楚,他什么都知道却不能说。
托梦不过审,回魂报复被惩罚,困扰着他的那些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坏人说假话好人被冤枉?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黑白颠倒?
他看着周楷之默默把他扔回去的那条内裤摆好,恍然想起周楷之的遭遇,周楷之也是个好人,却也早早被这个世界的恶意杀死。
他无奈又无力地低语:“周楷之,你懂的比我多,能给我讲讲吗?不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吗?为什么戚大壮还能活着?为什么他还能有儿子?”
周楷之听他问完,推着车慢慢往前挪。
他挪了一小段,回头问戚然:“你听说过‘幸存者偏差’吗?”
戚然摇摇头。
“据说美国军方曾经做过一项调查,他们研究了所有遭受过攻击的飞机,发现机翼是最容易被击中的部位,而机尾则是最少被击中的部位,那么你猜,他们决定加强哪一部分的防护?”
“机翼呗。”戚然说,“都说最容易被击中了,肯定很脆弱。”
周楷之笑笑:“但其实,他们选择了加强机尾。”
“为什么?”
“你想啊,所有被调查的飞机都是曾经被攻击却平安返航的,在这些飞机里,机翼被击中的数量占多数,也就是说,击中机翼不会致命。”
“而被击中机尾却返航的飞机都是侥幸存活的,大部分都已经机毁人亡了,根本没有被调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