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戚然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两个身体是一对恋人,毕竟他们在死亡的前一刻,还在做着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这个想法像个标杆一直杵在那,以至于当他看到备忘录里诡异的言语时,他还怀疑了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小逸亲手写的。
可谁知道他们不仅没在一起,就连基本的和平相处都没做到。
他们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备忘录里没写,但戚然觉得那都不是这场悲剧里的重点。
他只想知道,薛思逸飞蛾扑火的热忱,是否得到过哪怕一点点回馈。
身体受限的薛思逸遇见了刚毅如铁的曲遨,强迫他弯下了腰,但薛思逸还嫌不够,他想这个骄傲的士兵看着他,对他笑,一辈子心甘情愿地只和他一个人做爱。
可他越是这么想,曲遨就离他越远,待他总是冷冰冰的,屈指可数的糖都被薛思逸记在了手机里,标题前面带甜甜圈表情的就是。
薛思逸有多爱曲遨,戚然从他的身体上就能体会到。
只要遇到和曲遨有关的东西,他的血液就像活了一样,沸腾着冒泡;曲遨的脸随时可以撩起他体内的火,这让他在重生那一晚铭心刻骨,他渴望生,身体却甘愿赴死。
换了灵魂的躯壳尚且炽热,那么真正的薛思逸在看向曲遨的时候,眼神会有多鲜活?
他翻下上方的化妆镜观察自己,这样的一双眼,这样的一个人,曲遨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高速路尽头连着盘山公路,路况不再那么好,周楷之降了点速,稳稳抓着方向盘,短时间的颠簸之后,他们驶入了大苍山的地界。
天色偏暗,周楷之按提示打开车灯,重新靠回椅背,他才开口回答了戚然的问题。
“我不是曲遨,没法替他回答,但在我看来,也没有小逸说的那么绝对。”
戚然偏了偏身子:“什么意思?”
周楷之看他一眼:“曲遨的身体是喜欢小逸的,我能感觉出来。”
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独立意识,周楷之一直记着。
比“这眼睛是戚然”更快进入他脑子的,是“这张脸让我安心”。
那时周楷之正处在人神交战的混乱期,没在意这荒唐的想法来自哪里,现在看来倒是有迹可循。
包括后来戚然要给他解绳子,他又觉得不应该这么做,好像他曾经的习惯就是被这人绑着,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乱来。
薛思逸在备忘录里提过,他曾经把曲遨绑在一间小屋里,限制他行动两月有余,强行霸占了曲遨攒了三年的探亲假,和他素了二十四年的身子。
这一切薛司令都被蒙在鼓里,在曲遨逃出小屋回到部队后,薛司令为了满足儿子想要找个士兵护工的要求,在层层优秀的士兵里精挑细选,找出了三个供儿子选择。当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整整齐齐站在自家院子里时,薛思逸在曲遨微微颤动的瞳孔中,看见了笑出眼泪的自己。
经过日复一日的蛮横的相处,这位身残志坚的小公子对他存的是什么心思,曲遨不会不知道,但他首先是个兵,军令大如山,其次是薛司令的兵,恩情深似海,最后才是薛思逸的护工,他要照顾薛思逸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情绪心理,以薛思逸的舒适感为最先,而自己的想法早被压到层层禁锢之下,不得见天日。
所以他逃了,他逃到省城边际,就是为了躲开薛思逸这个麻烦。
可他逃也逃得不远,甚至连省城都没出,沾边带界的好像在等着被找到。
他为什么会被薛思逸找到呢?还容留他住在家里,还给他买喜欢的早茶,还把薛思逸介绍成自己的弟弟。
这一切在周楷之眼里都显得十分不寻常,而能让他笃定曲遨喜欢薛思逸的,则是他在情动时清晰到恐怖的欲望。
那一晚,他一直把自己的失控归结于他本人对戚然的渴望,但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那种几乎要把人揉碎了的欲念,是他之于戚然,也是曲遨之于薛思逸的。
在妄想拥有心爱之人这一点上,他和曲遨完美的契合了,他只有借着曲遨的胆子才敢多爱戚然一会儿,而曲遨也正利用他的自由,倾倒给薛思逸全部的温柔和疼爱。
夜更深了,路线即将到达尽头,当远光灯射向汤坳村的大石块时,导航开始给他们规划附近的停车场。
戚然动了动靠僵的脖子,习惯性地朝村口的石墩上看去,那里扁平扁平的,只有夜幕的黑影,戚然的心头像被人豁了道口子,冷风直灌。
周楷之没把车停进村,车身太过乍眼,势必会引起村民围观,即使平日村子里会有不少自驾游的游客,但这种层次的还是少之又少,能低调就尽量低调。
他找了一处废旧的牛棚,停好后又用布遮了一下,离远了还真看不出什么来。他把轮椅搬出来展开,把戚然抱上去,带好随身物品后锁了车,两人一同往村子里走。
一对刚从山上下来却还没找到住处的外地游客——这是他们俩给自己此行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