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挺严肃,结果丰师傅一提到笑,戚然那边也没憋住噗嗤一声,还偏头看了周楷之一眼,真真就像两个管不了的孩子。
这时简黎明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师父,他俩没皮没脸,不能轻饶!”
“有你啥事儿!给我滚进去!”
哄笑声中,丰师傅急头白脸,对着门里屋外三个熊孩子,气得抽掉了脚上的拖鞋。
“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做这种事就是违背天理,对你们和明明都不好。”训话进行不下去,丰师傅干脆让两人坐到桌边,给两人到上茶,开始推心置腹。
“生死有命,人鬼有别,死人的身子也有它该去的地方,你们这么做就是在使绊,若是耽搁了时辰,别说这两位,就连你们,也想回都回不去了。”
老人语重心长,说到了戚然心坎上,让他愧疚之心愈加浓厚,现在起身就想回去还身体。
“回来。”丰师傅叫住他,“这么晚回去多危险,如果在路上出了事,身体没归原位,就是强行改变原主人的生命轨迹,到时候看判官怎么罚你。”
戚然讪讪,又乖乖伏回桌前。
“晚上就住着吧,别再乱跑惹人眼。”丰师傅以为他们是刚来村,殊不知他们已经去过戚然家和牛肉汤店了。
周楷之把情况一说,丰师傅脸色更差了,他和戚然同时把头藏进茶杯后面,等着下一阵血雨腥风,好在丰师傅只是叹了口气说:“你们想问什么赶紧问,问完赶紧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戚然和周楷之对视一眼,厚着脸皮问道:“丰师傅,我们刚才看见白氏……”他稍稍压低了声音,“看见白氏和王屠户……他俩什么关系啊?”
聊到村里的事,丰师傅又变回了沉默寡言的样子,垂眼看着面前的茶杯,许久才端起来喝上一口。
“你们不是看见了?”丰师傅说,“还问我做什么?”
这话就是在变相肯定,戚然和周楷之都听明白了,又追问道:“那白氏怀的是王屠户的孩子?”
丰师傅微微皱眉:“问点有用的问题,否则别怪我撵你们出去。”
戚然愣住,丰师傅的回答总在避重就轻,答案听起来像是敷衍了事,但细一琢磨又有弦外之意。
他望向周楷之,周楷之稍稍思忖,问道:“他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丰师傅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斟满了水,盖上杯盖前,他摸到杯盖的边缘有个细小的豁口,拿起来离远瞧了瞧,把杯盖重新放回桌面,将那个豁口对准了周楷之。
这什么意思?
戚然一头雾水,周楷之想了想,给了戚然一个答案:“我死的那年。”
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桌上三人听真切,戚然注意到丰师傅在听到周楷之的答案后没什么表情,只顾着吹他自己的茶水,末了问他们一句“还有吗”,似是非常满意眼前的猜客。
戚然不知怎么突然懂了,丰师傅是不敢说太多。
不论是顾忌还是禁忌,他有他的难言之隐,但作为长辈,他还是心疼着自己和周楷之,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将答案传递出来。
戚然忽然有点感动,脑子也跟着转了个弯,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被他毫无预兆地问了出来。
“那他俩的事和周楷之的死有关吗?”
一瞬间,戚然好像看懂了丰师傅脸上所有的微表情,闪光的眼睛像是在说“戚然你小子可真聪明”,嘴角快速扯动意味着“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
可这一次丰师傅却没有给他一个答案,只是深深望着他,和他说起了与之毫不相关的事。
“白氏肚子里的孩子我给算过,出生时是有个坎,但不是你。”
其实在戚大壮找上门之前,白氏已经先一步找过丰亭了。
那天简黎明不在家,白氏登门拜访,希望丰师傅能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算一算命数。
她说自己刚发现怀孕就上这来了,只求这一胎能顺利平安,丰亭要了白氏的生辰八字和孩子的月数,算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男,降生历劫,防小人,母柔,父近刀。
卦象其实很好解,只是他不能明说,为了让白氏放心他只捡好的说了,剩下的打算戚大壮来找他时,他给亲自解释,只要能让大家都好好的,他这个先生也算做了善事。
只可惜,命运不会让该走的任何一步消失,简黎明没有留住戚大壮,而戚然也因此被卷进了悲剧的车轮之中。
“福祸总相依,戚然,你遭此一劫也未必全是坏事。”丰亭看向周楷之,周楷之迎着长辈深沉的目光,一时有些承受不住,他转头向戚然求助,戚然却愣愣的,只看着前方没有理他。
半晌过后,卧室的门又被人敲了敲,简黎明忐忑的声音传了出来:“喂,所以到底有没有关系?你们倒是说啊!”
并没有人搭理简黎明。
丰师傅不可能理他,而戚然更是和简黎明有着血海深仇,如果不是隔着一道门,可能他现在就一拳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