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两路,成道归途,你倒是不见排山倒海,生灵涂炭。”
犹记那年今岁,他们一起捧雪擦刃,小师弟卷睫落帘阴,大师兄就低下头,去亲吻他的眼睛。
“万物刍狗,大师兄,其实我是个随遇而安的读书人呐。”
什么是飞升?
当初问过师父之后,小师弟只觉得这天地不该如此之小,只争朝暮之间的生生死死,飞升成仙的生杀予夺。
就如同,他小时候曾经嘲笑过的蚍蜉撼树,虽然不自量却亦有孤勇,届时借那一点孤勇之力,便可与日月争辉;道法无边无踪迹,不只是剑道一途。
小师弟虽然丢了剑,可是心有大道,他爱这世间万千,不忍割舍。
宁愿选择踏上一条别的路,去救世,也不愿意飞升上去,当个无情无义的冰块。
“大师兄,我和你赌一场吧,用我的命。”小师弟擦干净流的血,准备以命相博。
对面的神仙只是歪了歪头,眼睫轻轻颤动,像是不明白眼前这个快要死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小师弟的道法讲究的是红尘修道,融汇千罗万象,没有飞升成所谓的神仙,却包含着世界上法术的精髓。
他从森罗万象中开一线,寻找到击败神仙的办法,按理说成败在此一举了,只要他狠狠心,兴许结局就能来个大反转,可小师弟舍不得伤害师兄。
只求再给一个,可以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已经失了心智的神仙,便以山海为媒,繁星为棋,此方天地为棋盘。
去攻击,他曾经最爱的小师弟。
点滴法术入了海流,把小师弟的那红尘道术攻击的有土崩瓦解的兆头。
小师弟兵败如山倒。
“师兄,你飞升之时可知道今天,你视万物为空。”小师弟从半空中坠落,心心念念的飞升大道,其实皆是一场空,茫茫虚空中踏雪而来的,你的敌人,是你曾经心心念念的小师弟啊。
小师弟笑他不懂贪嗔爱恨,生死之局也甘无情抹杀自己心智,彻底沦为一尊不近人情的雕像。
“师兄有天地气运,日月光辉又有何用?”他诘问,也没人能回答。
小师弟临死的时候,发现天上下的大雪,像是被高温融化,变成了瓢泼大雨。
意识模糊的时候,恍恍惚惚的就想起来师父曾经说过,仙人落泪,长歌当哭,山海同悲。
如今大雨倾盆而落,可是有仙人哭了?
他就要消散于这人世间,他的小师兄,可会为他流泪?
当年的誓言字字句句,依旧清晰如昨。
“师弟,我飞升证道,你逍遥天地。”
“我……护你一世无忧,百世无忧。临死前小师弟最后一个想法竟然是,活该你哭,如此,我也不算输。
玄柘声情并茂的给他讲这一出好生感人的故事,莫不是带入他自己,当初玄柘的道侣也步了故事里的后尘这么死的?
还有先前没来得及在意的,自己和玄柘的绯闻。
玄柘有个道侣,自己又貌似上辈子对这人穷追不舍,虽然说是了却了前尘,又是一条新的生命,他有自己的人生,可毕竟不能够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像因为他而死的师父。
周峰摸摸鼻尖儿,刚想张口询问,就看见对面儿的神仙眼眶红红,话到一半只好囫囵着吞下去。
“玄柘,你——”
“我在庆幸,还好那位师兄幡然醒悟,又改了飞升规矩,不然我也是那冷心冷情的冰块儿。”玄柘收了那要哭不哭的表情,眼里满是促狭。
“哦……”
周峰没精打采,也失了想要询问的心情,既来之则安之,上辈子已经是团糊涂账,这一世约莫也算不清,管那些有的没的呢。
只有他手中的刀,最是真实。
只要来日得道飞升——不管故事里的师兄弟多么相爱,自己一个修无情道的,红尘牵绊少的可怜,目的只一件,从阎王殿里把一命呜呼的老道士捞出来就万事大吉。
周峰听完便要午睡去了,玄柘摆摆手,继续喝他的酒。
因为周峰没有回头,所以不曾看见,剑仙,执着又贪婪的视线。
周峰,我虽不至于断情绝爱,可咱俩的事情其实和我讲的,相差无多。
玄柘迷蒙着双眼,眼皮下一点墨小痣如今变的艳红,他狠狠的用食指摁住,痛苦又绝望的从喉咙里溢出两个沙哑的字。“周峰。”
你明明听到了前世我是如何对你,可为什么不问?
莫不是真的毫不在意,既然不在意,那这一世,再添上小世界里头的半场黄粱美梦,我们到底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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