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柘眼神有点暗,几乎是登时就变了模样,让人琢磨不透。
他探出来一截嫣红的舌尖把酒滴舔去了,品咂完还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小周,你这酒,香的很。”
周峰垂着眼轻笑,他是不大喜欢笑的人。寻常也发生不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儿,如今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起来。其实,也挺自然的,整个人的冷感被柔和的不像话。
玄柘刚要乘势追击,再讲几句话,就被那公子哥儿的一折扇打断了。
“哎,我说二位就别打情骂俏了。”
周峰撩起眼皮瞧一眼江以棠,笑意尽收无波无澜的,却让人凭空产生一股子冷意。
玄柘倒是没什么反应,也就是收了刚才的样子,转而似笑非笑。
“江某只是有事相求,倘若两位肯帮忙的话,我这里也有周兄想要的东西。”
江以棠不再嬉皮笑脸,反而有那么翩翩公子的意味,两颗含情目盯着人的时候,还真不好让人拒绝。
“江公子,但说无妨。”周峰剥开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半吊子的浪荡样,像是随口应的。
江以棠却正色。“是为救人。”
在江以棠的盛情邀请,实则别有用心之下,周峰和玄柘只好去江家小住。
江家算是白玉为堂金做马的富贵人家,一入门庭,扑面而来的华贵气息,此等气派估计可以比上某些小国的皇家别院。
不过瞧着也不像什么附庸风雅的俗气暴发户,高山流水,曲径通幽,倒是别有景致。一入蓬莱没体会到的仙气,却是在这儿体会到了。
玄柘和周峰并排跟在江以棠身后,玄柘小声嘀咕,同周峰解释。
“之前听说这蓬莱与世隔绝,岛外有仙山,确实称得上「仙岛」,可自从那荒地里出现了神兵之后,就莫名其妙沾了红尘气儿。”
这种传言几乎是巷边杂谈,周峰之前倒是听过不少,嗯了一声表示已经知晓,再没别的表情。
玄柘有点心痒痒,像是小老虎突然了解知晓了周围环境,迫不及待,却又只能隐忍的探出了爪子,想要轻轻的挠上一把。
终于,他伸了一根指头,去碰周峰的衣角,又快速的被撞开。
周峰有所察觉的看了他一眼。
玄柘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一派风清月白的仙人之姿,好生无辜,好生乖巧。
“装的跟个人一样。”周峰干脆也不理他,快步走上前去,和江以棠并肩行走。
说来也怪,其实周峰和玄柘在小竹楼里的时候,还是「君子之交」,彼此也都审时夺度,懂得进退,聊的内容也是坊间杂谈,或者刀剑灵修一类。
虽然不说多么交心,但也算得上朋友,如今这种局面却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针锋相对,好像有个空间就要干一仗一样——当然只是周峰单方面的。
主要是,这玄柘,委实奇怪。
不在家等老婆,跟着他做什么?
虽然世界里大家都传这剑仙死了老婆,可周峰看着玄柘每日也挺快乐的啊,全然不像没了道侣的模样。
别扭的朋友,或者再亲近点儿,别扭的好朋友。
周峰想不出个恰当的形容词,无意识往后扫了一眼,正撞上了玄柘眼巴巴的表情。
算了算了,怪可怜的。想着,周峰又放满了脚步,落在江以棠后头。
江以棠走的不算快,脚步却匆匆忙忙,乱了章法,不像刚才那样还能维持着体面,心事重重的,自然也就没有顾及上周峰和玄柘他俩明里暗里的交锋。
绕过亭台楼阁,再穿过一条幽径,终于三人抵达最东边儿的一个小院,看起来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紧紧巴巴的摆着很多应景的盆栽。
热闹的很有人气儿。
江以棠犹豫着,退开那扇门,轻悄悄的,像是怕打扰了谁的清梦,脚步变得轻而稳。
周峰和玄柘也跟着小心翼翼的进去,四处打量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布置温婉秀气,不像是江以棠的房间,倒像是某个没出阁的姑娘家的闺房。
塌上躺着个睡美人,被纱帐遮着,看不出什么具体样貌,但依稀凭直觉,知道是个女子。
江以棠温柔又轻声,声线颤抖。“嫂子,我把某刀找来了。”
“某刀?”周峰不知道某刀怎么和这床上的女子,以及江以棠产生联系的,不由得好奇问出声。
江以棠没回答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带着他俩坐在外室,周峰和玄柘也不由得跟着这片陈年的记忆坠入。
若干年前,蓬莱仙境有个顶有名的少年郎。
少年郎长的极俊,窄眼皮,黝黑的瞳珠若是盯着一处看,深的像封印千年的幽谭,死物都能被这撩人视线烫出红来。
他是春潮初涌时松针尖的晨露,云开月明之前的残星,绮罗红裙半缕香。
银鞍白马,醉卧长街的风流事儿没少干,琴书争鸣,剑吼西风的出息活儿也漏不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