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过海,一出好计谋,欺骗她活下去,时间虽不长,过程也不尽如人意,对于新帝来说,也算是和上天偷来的时光。
玄柘承载着新帝对昌平的爱与恨,新帝行事虽然多有卑劣,可到底也是一个好皇帝,好父亲。
后来随着朝代的更迭,新帝寿命也只延长了二百余年,他的心思并不在上头,失去昌平后才知,无边江山在,自己也是孤家寡人,算是郁郁而终。
玄柘对当皇帝没什么想法,他自及冠后,就跟着齐鲁山修习剑术,研悟大道,几乎没再同凡人界的人打过照面。
……
玄柘在做着一个关于母亲的梦。
那个时候,昌平也曾短暂的逃出过新帝的爪牙,玄柘也不过才五岁。
岁月格外厚待她的容颜,苦难却让她变得憔悴,她被爱恨折磨成一个每天只知道动辄打骂孩子的母亲。
每逢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就会对玄柘进行打骂。尽管,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发泄完情绪后,又会抱着他哭泣,一声声的说着对不起。
玄柘的梦里就是昌平用着鞭子在抽打他,因为怕被新帝的人找到,他们住在马厩。
虽然自小就修习灵力,却不被母亲认可,她不允许玄柘用灵力护体,于是一道一道的伤痕落在他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疼。”小小声的,又无限委屈的,他也只会在梦里,吐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段时光,已经是好几百年前了。
这一声呢喃,倒是把他自己给吵醒了,玄柘幽幽醒转,睁眼就看见一个半大的黑衣少年支撑着一把半截插在土地里的刀在打瞌睡。
那个少年面容很是大气,长眉红唇,就连睡着时候的模样也带着股子落拓不羁的风流韵味。
“唔。”其实玄柘不怕疼的,可乍一醒,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带着如此重的伤,没留意就轻哼了声,很快又被吞下去。
就这一声,周峰便也睁开了眼睛,于是在满目的黑暗里,就开始映着流淌的月光。
彼时正是十五的日子,一轮圆月高悬,圆月下,他救下的那个血人虽然形容不多齐整,可就算是在如此境地。
他撑着一只手掌,想要起身,有一阵风轻轻吹过,浮动白衣宽袖,他就如同月下仙人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玄柘本是天之骄子,年少是便是样样都好,项项都拔尖,且不说剑术是大世界里数一数二的剑客教的,就连家世也是凡人界王公贵胄的出身,何曾有过如今的落魄局面?
玄柘无奈,纵使寡言,也懂礼数,哑着嗓音同周峰道谢。“多谢小兄弟。”
周峰听到「小」字,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眼前这个人,瞧起来也没多大吧。
玄柘早已过三百岁,修仙人的寿命长而不衰,面容撑死也不过十八九,用十八九的年纪去嘴上说周峰小,他自然不肯的。“小兄弟,不客气。”
……
玄柘拧起眉毛,也不同他多做计较,勉力坐起来靠在树干上,眼神凝在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是常人醒来定会要问东问西的,可这个人很是沉默,他没有问,周峰也懒得说,两个人相对无言,很是尴尬。
“我……”
两个人同时张口,瞧见对方想要说话又同时闭嘴。
“你先说吧。”周峰拨动了一下燃烧的篝火,两只手交叠放在脑后,也和玄柘一样的姿势,靠在他对面的树干上。
玄柘只是沉默,他是第一次同小世界的人打交道,委实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交流,在大世界里对人情世故本就不屑也懒得去处理,更何况对于小世界里的人,还是救了他的人。
往常去小世界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或者采摘什么小世界独有的灵药,或是为了了解某段事情,头一次是为了修什么红尘道才进入,偏偏这一关又如此重要。
可这一睁眼,也没什么姑娘,只有眼前一个少年,划重点,少年,他是男的。
周峰见这人实在是话少,问他又不说,好在周峰本就是个随性的人,对方不说话,他也乐得不用绞尽脑汁的找话题。
刚才想要寻找点燃篝火的树枝是想着,受伤的人睡着时会觉得冷,如今人已经清醒,看情况除了寡言一些,没有什么大的毛病,看样子也是个修仙之人,冷一点热一点就无所谓了。
刚才跟师兄说的是,等人醒了就回师门,可如今已是深夜,若是这个点回去,值守的人定要通报上头才能打开大门的。
一想到可能会打扰到师父他们,不如还是在外面将就一晚上。
周峰也不再理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长而密,乌压压的挂在眼睛上,莫名的有些乖。
第二日周峰醒过来的时候,天还不算太亮,浅浅的月亮和初生的太阳一同挂在天上,他只是救了一个陌生人而已,也没放在心上,打算告别的时候才发现,他救的那个人好像比自己更着急,还没同自己这个「恩人」告别,就已经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