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听我爸说,警方为了这个案子填进去不少警察,死的死,退的退,也就何警官这两年还能看见个名字。”
路平安搬来南城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有一年,这些旧事他从不知情,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就往女生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想到一个女孩对上他的目光,以为他在嫌她们吵闹,立刻扯了扯另一个女孩的袖子,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安静地到了目的地。
路平安觉得很遗憾。
下了车两个女生说要找洗手间,路平安只好一个人先去何警官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带他来的小警员说何警官还有些事要处理,让他先在这儿等一等。
路平安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却没有身体安分,几乎把这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打量了一遍。办公室整理得非常干净,窗台上还摆了一排生机勃勃的绿植,看得出它们的主人很重视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只是面积太过狭窄,路平安甚至怀疑一会儿四个人坐在这里能不能伸得开腿。
他突然想起车上两个女生说的话,这位何警官原先也是市局的中流砥柱,现在却屈居在这样一方狭小的天地,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是否真的甘心呢?
像是要回答他的问题,一阵风吹过,带起书架旁的窗帘,窗帘的下摆轻轻一扫,一堆文件袋,报纸和相框就“哐哐哐”地掉落地上。
路平安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要不是接受了多年无神论教育,他恐怕会脱口而出“阿弥陀佛”。
风继续慢慢悠悠地吹着,房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路平安舒了口气,走过去把东西捡起来。一张照片从旧报纸后面露了半个角,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张照片藏得很深。
它是被夹在相框里一张照片的背后,相框又被倒扣在层层叠叠的文件之下。要不是这次摔得狠了,相框松动,路平安就算把相框拿在手里,也看不出里面还有第二张照片。
但是被这么精心存放的相片,内容却很平常——
几位身穿警服的警察,后面站着一群笑容灿烂的毛头小子。
路平安没见过何警官,所以也不知道这张照片里有没有他,但他却看见了另一张面孔,带给他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他盯着那张脸又看了几秒,最后在脑海里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我办公室就在这儿,进来吧。”
门外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路平安慌忙把照片塞回去,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在架子上门就推开了。何警官后面跟着两位女生,三个人一起愣愣地望着他。
“我...它...”路平安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汗,“它们是被风吹掉下来的。”
“没事没事。”何警官笑了笑,干脆利落地把东西从他手里接过,又“砰”得一声关上窗户,“外面的风是大,不怪你,快坐吧,你们都坐。”
他长着一张很不像警察的,温和柔软的脸。而在刚才对视的一瞬,路平安认出了他就是照片上笑得最灿烂的那位警官。
岁月没有篡改他微笑的弧度,却把他身上的锐气都磨平了。
之后的采访很顺利,何警官平易近人得超乎想象,只是路平安有点分心,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就移到他脸上,试图透过那些和善的表情找出一点通往过去的线索,把眼前这个温吞的中年人和照片里意气风发的青年,还有传闻中很有名气的警察联系在一起。
但他一无所获。
采访结束后他们就地解散,两个女生在网上看到了一家网红奶茶店,讨论着要去喝,在车上和路平安对视的女生问他要不要一起,话刚出口脸却红了。路平安怕自己再让人尴尬,忙摆摆手,走上一条和她们相反的路。
一路上有许多饮品店,小吃店,都挂着鲜艳的牌子招揽客人。路平安没有胃口,于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他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
大街上除了人还是人,没有丝毫猫的影子。他以为自己幻听,抬脚刚要往前走,猫叫声又颤颤巍巍地传来了,这回声音里还透着几分凄惨。路平安后退了几步,终于在两个烧烤摊中间看见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照不到阳光,阴沉沉得像条隧道,他一走进去就看见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正围着一只小猫,小猫的脖子上系了条绳子,每次想逃跑时都会被“眼疾手快”地拽回来。
小猫刚被拽了个踉跄,伏在地上哀叫了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还嫌不过瘾,伸手把绳子又在它脖子上缠了一道。
“你们干嘛呢?!”
也许是跟着邢天练了几天拳的缘故,路平安觉得自己现在说话底气都足了不少。几个小毛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选择溜之大吉。
小胖墩贼心不死,跑了两步后还想把猫带上,路平安逼视着他更加洪亮地喊了一声:“你给我放下!”
小胖墩撇撇嘴,愣是被他吓得眼泪都咽了回去。
等到熊孩子消失后路平安蹲下来,轻轻把小猫揽进怀里。猫咪缩在他怀里还忍不住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