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大雾天,他透过窗户向外看,阴沉沉的色彩像是有重量一样压在心上。躺了大约一刻钟,他还是掀开被子坐起来。
邢天依然守在他身边,一见他起身目光就关切地转过来。路平安平静地看着他:“我要去学校。”
雾越来越大,路平安走向教学楼时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迷路了,但恶劣的天气除了他似乎并没有影响任何人。他推开教室的门,传进耳朵里的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喧闹的声音。
只是所有声音都在看见他的一刻停了下来。
他顶着几十双眼睛的注视走到位置前坐下,离开这间教室不过一天,再回来的时候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面目全非。头顶的白炽灯跳了跳,突然毫无征兆地灭了一片。
他抬头望着那一块晦暗,想起了昨天晚上。
昨晚邢天留在家里陪他。两个人各自占据了小床的一边,路平安侧躺着,直到肩膀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才翻了个身。
“睡不着吗?”邢天轻声问,伸手把他揽进怀里。
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时邢天才发现路平安全身都冷得像块冰,后背紧绷着,摸上去能感受到细微颤抖。
一整天他都是这个状态,像一张只剩下一根弦的琴,竭尽全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平安,”邢天亲了亲他的额头,“想哭就哭出来吧。”
路平安“嗯”了一声,手臂用力地搂着他,眼睛用力地睁着,眼角发干,发涩,却还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他哭不出来。
他把手按在胸口,心脏依然有力地跳动着,但曾经占据这里的所有强烈的感情都消失了。身体像一具空壳,他随时都能感受到摇摇欲坠的惶恐。
这样的惶恐没能持续太久,两个星期后,案子宣布开庭。
收到这个消息时邢天正在春风里喂猫,小斑点这段时间都托付给齐明照顾,明显对他生疏了不少。他只好陪着笑脸,举着小鱼干步步逼近,快要撸猫成功的一瞬,酒吧大门突然被叮铃咣啷地推开。
小斑点“喵呜”一声,缩到柜子下面。
“秦双全的案子下周三开庭。”
邢天本来想翻个白眼,蓄力到一半听见这句话,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齐明喘了口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是我打听不到的?”
这种天气他的额头上还挂着一层汗,可见是一路跑回来的。邢天没有多问,拧了瓶水递给他,然后低下头,也不知在跟谁说话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快。”
“副局长的儿子,能不抓紧点吗?”齐明喝足了水,毒舌的本性又恢复过来,“要不是你们不配合,人家上周就能大摇大摆地出去。多关了一个星期,天大的委屈哪!”
邢天冷笑:“我觉得我们挺配合的,律师都请了一个...那样的。”
提到律师,两人的心情同时往下一沉。这个案子稍微有点能力的人都不愿意接,一是嫌浪费时间,二是害怕影响自己的前途。好不容易有个自称“业内高手”的人打电话来,第一句就漫天要价,路平安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把全部身家贴进去。邢天在他旁边干脆地一把按掉电话,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他其实也没这个本事,折腾了半天才找到一位新人,有胆识,有头脑,就是讲话的声音总和没吃饱似的发着虚。到现在邢天仍担心他会不会在法庭上因为低血糖而突然晕过去。
“对了,”齐明撞了他一下:“吴叔让我转告你,对不起,这事他没帮上什么忙。”
邢天皱着眉怼回去,“你让他少操心这个,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把年纪老进医院可不是件好事。”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帮我多照看他点,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去看他。”
“放心吧。”齐明伸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目光停在他脸上,犹豫地转了几个来回,“邢天,有句话我一直忍着没说。但是...这官司真的有打的必要吗?你们基本没有胜算啊。”
邢天撑着吧台往后一靠,“自信点,把基本去掉。我们没有胜算。”
“没有胜算还要打,钱烧得慌呐!”
“是心里烧得慌。”邢天指了指胸口,眼睛看上去湿漉漉的,齐明却不敢辨别那是不是泪水。“平安说,不打这个官司,他没脸去给路阿姨下葬。我也一样。”
小斑点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顶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邢天笑着丢了条小鱼干给他,“我儿子都给你养瘦了!”
“放屁!我照顾它别提多用心了。”齐明争宠似的也捏了条小鱼干,把小斑点勾过来后一下一下摸着它后背的毛:“你今天早点回吧,路平安估计也知道消息了,你...好好守着他。”
“嗯。”邢天拍拍手掌,拎起头盔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从小斑点肚子底下兜手一抱:“它也和我回去吧,正好在家调节调节气氛。”
齐明不舍地看着小斑点:“合着在你眼里你儿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