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儿对从中原来的商队一行人有什么想法,是否怀抱恶意,暂时都不得而知,但令辛秘感到不满的,是她口口声声说着合作,仿佛将自己的身份背景都和盘托出,实际上,又什么都没告诉他们。
危险吗?可信吗?她为什么要与辛氏合作?会是利用她们吗?
没人是蠢人,若一边呼喊着合作又一边遮遮掩掩,只能说明这场“协力”的发起就暗含私心。
而李洛儿甚至不掩饰这一点。
她吃准了这些从中原寻来的人对传说中的金龙秘宝有所图谋,明知背后可能有陷阱,也不甘心就这样痛快利落绕开这里打道回府。
所以,辛秘感到不高兴。她可以算计别人,但别人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明摆着算计她,这让心高气傲的狐神感觉像是毛发黏满了灌木中的刺球,不痛不痒,但是让她心烦意乱。
向这所寨子里可能存在的守护者透露寨子中庇护的人有可能心怀鬼胎……也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还击罢了。
不过,看起来效果不错。
族长派人前来邀请她去一起吃午餐时她刚回营地,辛宝安排好的护卫已经煎好了药,正放在留有余火的碳盆里保着温。
她又喝了一碗药,被苦的龇牙咧嘴,额头也细细出了一层汗,精神倒是好了很多,没有晨起那么昏沉了。
帐外传来了交谈的声音,霍坚在外面守着,理所当然地由他去问询,再回来汇报。
“与您想的相差无几,”他将从帐外找到的一小盒蜜饯递给辛秘,“方才有寨中猎手前来邀请您去用午餐,现在还在外面侯着。”
辛秘皱着眉毛,捻出一颗蜜渍青梅吃了,表情才松快了一些:“是乌叔盖吗?”
霍坚摇了摇头:“是另一人,来时未曾在狩猎队里见过的,但看身形应当也是寨中数一数二的优秀猎手,纹身也只比乌叔盖略少一些。”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纹身覆盖多少代表着此人的战功和威名了,纹身越密集、面积越大,这人在寨中的名望就越大。
辛秘扬了扬唇:“就连这种封闭的苗寨里,都还是有人与人的争抢啊……”
她心情颇好地站起身,用细布擦去了唇边的药渍,飘飘忽忽地挽着裙角走出去:“走吧,去看看热闹。”
族长的竹楼他们上午进来时就看到了,虽然是与周边其他竹楼相差无几的高度和大小,但这座竹楼就修建在集会广场的正对面,用红色的染料染了四根最粗壮的支撑柱,不知什么猛兽的头骨,长了四根可怖的獠牙,被洗刷得白生生地挂在竹楼外侧,兽骨上还用染料涂了繁复的花纹。
整个小竹楼有种祭坛般的肃穆感,在广场上吵吵嚷嚷交易的寨民们路过这座竹楼时,也会安静许多。
辛秘仰头看着小楼二层被风吹拂飘动起来的深蓝色布幔,若有所思。
那个为它们带路的猎手确实是个身姿高大笔挺的年轻人,光裸的手臂疤痕与纹身纠结在一起,左肩有一道狼的图案被自下而上地劈开又长住,让那只狼显得分外凶狞。
因为语言不通,又或者这人本身就不爱说话,他一路上都没发出声音,只是沉默寡言地迈着大步,也不管身后的辛秘跟不跟得上。
这苗寨里的青年才俊怎么都是这个路数?乌叔盖就算了,阴郁死人脸,这年轻人的也没比乌叔盖好多少。
辛秘努力心平气和迈开步子,在尽量保持自己风度的前提下不被他丢下。走过上午交易的那片广场时,她遥遥察觉到一束冰冷探究的目光。
抬头看去,果然是乌叔盖。
今天寨子里的猎手不出去打猎,他一直在交易区附近巡逻保证安全,此刻看到寨子里的猎手带着辛秘霍坚二人出现,并且直直向族长所在的小楼进发,他不由得停住了巡逻的脚步,眼神有些阴沉。
他下半张脸上都盘踞着黑漆漆的异色纹路,看着着实有些吓人,但辛秘又哪里会被他吓到,挂着从容的笑容与他对视过后,收回视线,拾级踏入小竹楼。
这所苗寨的族长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这年纪还在外走动的并不多见,不说中原地区连年战火,老人多半只是苟延残喘,进入苗疆山林之后,老人似乎更加少见了,湿热的天气,加上种植业不发达,苗寨里的居民大多是靠捕猎和采集获取食物,这就又多了食物来源的不稳定性,影响寿命也是很正常的事。
进山后一路走来,见过最年迈的也只是年过半百的中老年,坐在屋前编织着竹篮或是搓制烟草等手工活,食物由子女提供一些,精神也都大多萎靡衰老。
而这位一腿不正常萎缩的族长却一反常态,身体看起来极为削瘦,皮肤如同干瘪的树皮,皱皱巴巴地包裹在曾经强硬的筋骨之上,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出奇。
他如同村里其他猎手一样,穿着露着双臂的布甲,从双手、臂膀、胸膛、脖颈乃至整个脸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身,辛秘在上面辨别出了狼、豺、蛇……甚至还有象,这些记载着他功勋的纹路密密实实地填满了他皮肤的每一个角落,象征着他曾经的英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