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动刚过清点人数时,霍坚就发现商队中也有另一个人消失不见了。
欧阳浔。
只剩下跟他一路走来的几个随从有些不安地四下搜寻着他,他本人却像辛秘一样在之前那阵地动山摇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霍坚对此人轻身功夫的了解,欧阳浔彻底被掩埋在乱石堆下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和辛宝猜测千钧一发之际,他救走了辛秘,一路逃了出去。
而此刻山洞中留下的痕迹更证明了这一点。
霍坚蹙着眉,手指在地上一抹,指腹上一块有些黏腻的黑色油渍,散发着松叶的苦味,双指一搓就散开了,质地很粗糙,像是土法制得的。
“这个是……”向导凑上前来,也看了看那块油渍,用苗语说了一个名字,“……就是这里向前走的苗寨,他们会用的火把,因为他们这里更冷,才长这种树,能取引火油做火把。”
其他分散在山洞里搜寻的护卫也有不同的发现。
“这里有利爪掘过地面的痕迹,也许是熊,不过看起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了。”
“没有在洞中发现野兽近期出没的迹象。”
“大人,这里!”
最后一名护卫在山洞入口两边的山壁上看到了什么,出声提醒众人去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利器劈砍留下的痕迹。”
霍坚抢身上前,蹙眉去看那护卫手指指着的痕迹。确实是利器,作为前半生几乎都环绕着刀枪剑戟的军士,他自然认得出这样的痕迹,甚至能判断出更多。
刀口哑钝,痕迹很浅,不会是精细工艺下的金属刀具,不管是钢刀还是铁刀都会留下更深的印子,更像是粗制的骨刀。他伸手一摸,岩屑簌簌地从刀口痕迹掉落,染在手上,说明这留下的痕迹……很新。
“应当没错。”他拧着眉,胸口的焦躁几乎快要破体而出了,但周围满是更加慌张的人,他必须得端着。
“利器是骨刀、骨刺,并且很新,多分布在洞口,应该是一群当地的苗民在这里留下的,或许还是夜里,他们在山洞里发现了什么,围上来,进入山洞,在入口处进行了小幅度的争斗,这个反抗的人……大概是欧阳浔,他可能也受了伤,不然不会只有这样少的刀痕,一定是他不敌对方,然后山洞里的人被带走了。”
山洞里的人,就有辛秘。
而带走他们的人,在传言里凶悍嗜血,仇恨汉人,有巫法,有血祭……辛宝闭了闭眼,脚下几不可见地晃了晃,然后他吸了一口气,狠狠稳住身体。
“那寨子在哪?”他沉声问一旁面色也不好看的向导。
“就在东北方向,二十多里地。”向导回答,然后又犹豫开口:“我不能带你们去。之前允诺带你们过去,是因为你们人多,武器好,打起来也不一定会死人,但现在你们只有几个人在,都又累又饿,不是他们的对手的,即使我是苗人,带着汉人去了那边,他们也会杀掉我的。”
他的抗拒也在辛宝意料之中,中年男人神色不变,正欲再劝,就听到沉默站在前方的霍坚出了声。
“你们回去。”他说。
辛宝看着他,面上带着探究和迟疑。
“他说的没错,只有我们这些人,正面对抗不占优势,隐蔽前进时目标又太大,是下下策。”霍坚远远看向东北方向,那边一片绿到发乌的林海迭嶂,遮蔽了他探究的目光。
可辛秘就在那边。
“我去,你们回去。”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他做了决定。
辛宝立刻眯起眼睛:“儿戏!你可知道小姐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怎可把此等大事交于外人之手!”
霍坚不善言辞,在这种时候也并不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只问了一个问题:“若不是我,谁能比我更有把握?”
辛宝不语,他自然明白霍坚的忧心,也明白这个玄鸟周氏派来的人确实是一顶一的能打,行军作战不说,潜伏和探查也很出色,若他是自己人,让他去确实最好不过了。他很相信霍坚可以平安进入被称为黑苗的寨子,并且在关键时刻保住辛秘,拖到他们回去找来后方遗留的半队人马。
但,最大的问题还是,这个人对家神,到底怀着怎样的心呢?
家神疼爱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放松愉快,这自然是好的,他作为下属,也愿意看到孤寂了上百年的家神开怀,因而在路上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二人多次逾距的亲昵。
可这次不同,事关生死,即使霍坚曾经单枪匹马带着家神行走过,可毕竟现在又与那次不一样,此时的辛氏和周氏算是明摆着撕破了脸,即使不是你死我活的绝境,也必然无法两全。
在辛秘一事上,他必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他鹰隼般的目光盯着不躲不闪的霍坚,两个男人都不肯示弱,虽然一位枯槁迟暮,一位却正年轻气盛,他们身上却都萦绕着同样的战意与愤怒。
“大人已经答应了我。”不愿再拖,霍坚掷地有声地补充:“她允诺,只要此事了解,我便可以成为她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