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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零二章 盛宴(x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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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是有颜色的,而隆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颜色,没有黑色,没有白色,没有光明,也没有罪恶,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像极了冬天家家户户烧煤的成京城的天空。

    像极了被水打湿然后再也无法晒干的道卷。

    混沌的,灰暗的,邪恶的,恐怖的。

    他的右手悬在身旁。

    数名道门神官在右手所向的那片河滩上,奄奄一息,将要死去。

    忽然间,这几名神官五官痛苦地扭动起来。

    隆庆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显得很是沉醉。

    他睁开眼时,灰眸里仿佛多了很多灵魂。

    他看着宁缺挥手。

    河滩上无数沙粒破风而去,嗤嗤作响,如万道利箭。

    啪啪啪啪,密集地击打声响起,宁缺身上出现无数血洞!

    铁箭落在他的脚下。

    他再也无法站立,单膝跪倒。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过自信。”

    “你真以为你的念力数量世间第一?”

    “以前或者是,但在我修行灰眸之后,就不再是。”

    “我化身万千,念力无数,你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隆庆举步向他走去,碎裂的踝骨似乎也已好了。

    在他的身后,隐隐约约出现无数张模糊的脸。

    他走到宁缺身前,摊开双手,指着河滩上到处都有的重伤的修行者或是尸体,说道:“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得到念力。”

    “我带着他们来杀你,一是为了消耗你的念力,同时也是为了最后时刻补充自己,他们就是我的食物,本来也能是你的。”

    隆庆看着宁缺说道:“这是我替你我安排的一场盛宴,我不理解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还不肯享用,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只能成为最后的主菜。”

    

    “为什么不肯?因为人肉不好吃。”

    宁缺痛苦地咳了两口血,他这时候才知道隆庆情绪里的困惑来自何处,想来隆庆一直等着他用饕餮大法来对付他的灰眸,就像多年前在红莲寺前那场秋雨里一样,却没有想到他战至山穷水尽处,依然没有用。

    他看着隆庆继续说道:“我吃过你的肉,同样不好吃。”

    隆庆早已做好宁缺动用饕餮大法的准备,为此他在河畔这些修行者的身上都下了手段,却没料到宁缺始终不动,竟只是基于如此简单的原因。

    “好不好吃……很重要吗?”

    “很重要。”

    宁缺说道:“老师教过我很多道理,但我只记得这一条。”

    隆庆不再多言。

    他举起右手,河滩被寂灭的气息笼罩,数百名修行者无论生死,都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睛变得愈发灰暗。

    很短的时间里,他便重新恢复了强大。

    他从残破的黑色神袍里,抽出自己的本命剑。

    那柄如黑色桃花的剑。

    这剑或者说这花,是从他胸间那个洞里生出来的。

    他今日终于胜了宁缺。

    宁缺马上便要死。

    这让他无比喜悦,他心花怒放。

    于是那柄剑上的黑色桃花,怒放着,极为丰美。

    ……

    ……

    在黑色桃花盛开,然后飘落的过程里,宁缺想起了很多事情。

    这不是临死前的时光回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马上就要去死。

    他只是想起书院登山试的时候,在柴门那里,隆庆看到的应该是君子不争,而自己看到的是君子不器。

    书院不器意究竟是什么?

    他向陈皮皮请教过,却发现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概念,每个人的体会各自不同。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不器,便是道?

    还是说不拘泥于规则,就像夫子那样……真正的无矩?

    宁缺想要修至无矩的大自由境界,还有无限远的距离。

    但他在这刹那里,却隐约明白了其中的某些道理。

    人世间很多事情,不能计算,就像隆庆一样,计算的再如何周密,依然会有很多意外发生,比如这场盛宴,他始终不肯举箸。

    相反,只随心意而行,不去思及后果,或者反而会有比较好的结局,所谓的底牌,所谓的应对,想那么多做什么?

    宁缺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依然低着头,半跪在坑底。

    他的右手满是血,握着铁弓。

    他挥动铁弓,向前挥去。

    他看也未看,想也未想,随意一挥,却是那样的潇洒如意。

    隆庆想要避,却发现怎样也避不开。

    宁缺挥动铁弓,仿佛当初在长安城里写下了那一笔。

    原来写符真的和写字是一个道理,越无心,越好。

    鸡汤帖写的时候便无主,所以最好,能让所有人感动。

    他的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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