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在瑟莫兰的最后一天。他将要让它成为最后一天。涅塞辗转反侧,心怀痛苦,但这都无所谓。
太阳尚未升起他便起来了。
需要在人来之前准备好最后的法阵符文。
波挪多泽那里有足够的施法材料和药品,他之前真金实银的购买了不少,前一天在下瑟莫兰的“食道大穿孔”材料店补足了剩下需要的。
血针可以直接召唤尹佛灭。但还要做额外的事情。
涅塞行至教堂的大厅。祭桌边上的破灭教徒小小的身子仍然蜷缩在那里。她垂着脑袋。
她就睡在这儿?也没有离去?
涅塞靠在门框,目光落在少女半张惨白的脸上,祭祀用的匕首掉在地上,血迹斑斑。
没什么好猜测的,她死了。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没想到你现在就到了。”涅塞对教堂里的黑影说。
巨大的黑影刚刚从晨雾中浮现。黑影站在少女身后,永恒的黑烟包围着他。
他是计划内又预料之外的客人。
“是你。”
破坏之手尹佛灭侧过头。像是刚发现涅塞的存在。他毫不费力便认出了他的人形。
“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的响应信徒的召唤。”涅塞说。
非常清楚,尹佛灭不是他叫来的。他手里捧着棕色,紫色,金属色的瓶瓶罐罐,腰里掖着发光的药水,血针放在衬衣最里面。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开始做。
是那个只有半张脸,只有一条腿的女孩召唤了破坏神。
“我。是人的神。”尹佛灭说。
恶魔伸出一根粗的可怕的手指,向着死掉教徒的额头虚点了一下。
尸体的水分一瞬间蒸发了,肉眼可见少女雪白的皮肤变灰开裂,变成皮包骷髅的瞬间,火焰从她的眉心腾起,飞快地蔓延至全身。
女孩的尸首开始熊熊燃烧。
“我不明白这件事的意义在哪。”涅塞停了停,说,“她用生命来召唤你,来为她收尸?或许可以增添你的信力吧。就为了这一点……”
他感觉有点说不下去。烤焦油脂的气息和烟气太浓重了。
“这一点……”他说。
“我感受到了足够的破灭之心。就这样。”尹佛灭说,“我是神。因为他们的需要。才出现。”
“挺好的。”涅塞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把粉末,药水和油放在祭桌上。“你来的正好,现在来帮帮我吧。”
……
……
破灭祭司很快赶到——他换上了庄严的灰纹法袍,教徒们也陆续汇集。平时不那么虔诚的也来了。
涅塞准备好了说辞,但没有人提起昨天那只有半张脸的女孩。
随着接到邀请的人陆续赶到,狭小的教堂中开始人满为患。破灭教徒们引导人流,让大家坐在教堂后面环形的仪式场上。
仪式场周围早已每隔一段布置了装满香料和法力源的黄铜大盆,涅塞挥挥手,沙漠之风般夹杂着尖锐颗粒物气流从铜盆中升起,一片能量域在仪式场周围成型。
观众里开始夹杂看热闹的蓝衣学徒,路过的法师们也驻足穿过教堂加入,祭司让大家稍安勿躁,于是开始有人免费唱起歌谣,五分钟后变为收费。
没过多久,涅塞在人群中发现了迪利帝,便向他摆了摆手,白胖的矿工冲他使了个眼色,以超乎他体型的敏捷消失不见。
仪式尚未开始便爆发了第一波高潮。
安戈罗,红脸会的二把手,粼系的教授带着随从,骑着缀满流苏的驯化鳄头鸟从街道的一端走来。
他披着花纹繁复的亮绿色法袍,连胡须都上了油,像一颗自大的生鳄梨,自命不凡的样子很快引发了一波斗殴。有人偷偷用牵引术扯倒了他的鸟,边上的飞波会成员一边高喊和睦相处,一边顺便把他的脑袋往街道边的尿坑里按。
一时间噼啪的法术声爆响,鳄头鸟受了惊,迈开大步撞飞一个刚开张的占卜摊,冲入一家叫“根皮钱包”的鞣革工坊。这下更多的人加入战团,诅咒,下流的叫骂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夹杂着洪亮的施法声。
涅塞冷眼旁观,观众已经聚集的够多了,关键的人物还没有到。
骚乱很快平息,两队紫袍高阶战法者口念咒文,从对街的房顶飘然而至。飞波会和红脸会的成员迅速相敬如宾,把手放在膝盖上。
破灭祭司幽灵般钻出,为大家分发掺了血和骨粉的低度酒。
领头满是络腮胡的战法者走向涅塞。
他双手合在胸口,再张开时,一个镶银的宝石匣便出现在手心。
“这是院长的礼物。他随后就到。”
涅塞心中冷笑,接过匣子。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打开果然见到变复之心静静躺在红丝绒的匣底,正冒着丝丝白烟。
它上方的缺口还未愈合。
变复之心还未完成,安梅赛斯就把它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