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跋涉在齐腰深的灌木丛中,抬头望见红色树叶间又圆又胖的月亮如若凝脂,投下柔和的澹白色月光。
“真厉害,月落之地的奇观……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呢。”柯启尔感叹地说。
“是吗?这只是因为这个地方在近月点上,顺便导致自然能量非常充裕而已。”
以查耸耸肩,“月亮大非常正常。主物质位面只有这一个月亮,现在又是晚上,天气晴朗——这个词在这里意味着没有云层遮挡。
如果我们看到点别的东西,比如粪拉鸟,而不是鸟拉粪,那才叫奇观。
奇观必然是正常状况之外,或者预料之外的事情。现在这样的话,只能说天气正常,环境合理。我们来到了正确的地点。很不错,但也很普通。”
“啊呀。真扫兴。拜托,别咬文嚼字了,我们没在写论文。奇观在我这里就是‘令人震撼的美景’的意思。”
“我不明白有什么好震撼的,顺便说一句,我们要是在写论文就好了。”
“你需要增加一点点欣赏美的能力。”柯启尔一点也不生气,走在前面。
以查没有反击,打量他的背影——为了不对环境做太多干扰,或者惊吓到有可能遇到的守物之子——鬼知道他会对两个外来者作何反应——他们听从涅塞的建议化作两个普通的人形,甚至收束了自身的能量气息。
柯启尔现在从外表看来只是个面目过于和蔼和单纯的人类隐士,从法则视野中方能看到附在他背上的那对白翅膀。
这才是奇观。朋友。他心想。
柯启尔被沙利叶送回时完好无损,活蹦乱跳——以查反复观察,甚至怀疑过这是沙利叶凭借天使资料弄出的赝品,但无论怎么看,面前的都是活生生的柯启尔,一根羽毛也没有缺少。
也只有柯启尔会那样说话。
非常唯心,但眼前这个唠叨的家伙是柯启尔无疑。
以查到宇宙的零点——睿沐冈厄寂灭处专门去看过了,那里依然保持萧瑟的原貌,好像什么也没有缺少,什么也没有增多。沙利叶说话算话,也只算说的话。他只管救出柯启尔,对其他事项没有做出任何干涉。也一句多余的没有告诉他。
难道沙利叶有对付零点,乃至对付坍缩的办法,却无动于衷吗?
那可真够可恶的。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们的条款里不包括这个。”月之天使说。
“我知道了这件事也会死?”
“我选择不回答。”沙利叶理所当然地这么说。刻意的独享见识是种以查不能理解的乐趣,但看上去沙利叶并不这样想。
再去问柯启尔,他自然地流露痴呆表情:“我在终道之末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便在这里了”。
和以查设想的一样,思维在零点处无法流动,因此天使对零点内部的情况全无感知,对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察觉。
这很合理,符合之前对零点的假想,但意味着更加无法得知沙利叶做了什么,用了什么办法释放出陷入零点中的他。
以查闷不做声,跟着柯启尔在月影稀疏的树林中穿行。
景色很不错,但也很普通,他坚持这样认为。如果他们刚从世界的尽头回来还要对主物质位面普通松森林里的普通月影大惊小怪的话,那绝不是他的脑袋有问题。
以查不留神踩爆了一窝拳头大的星光蜗牛鼠,扁了的蜗牛鼠发出吱吱的叫声。
柯启尔回头过来,责怪地看着他,随后开始发表见解。
“蜗牛鼠是人畜无害的小动物。矮人非常喜欢以此作为他们的宠物。”
“说出明显的事实不会让你显得更聪明。”以查说。
“那我做首音乐诗怎样?”
“随便。最好不要。”
很明显,柯启尔欢快地接受到了前半句话,开始哼他唯一知道的一首人类歌曲《随葬的叮冬》,加上了自己的词。试图模彷人类萨满超度蜗牛鼠们的生命。
真是糟糕极了。以查想。
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缺少了些什么,不过他并没办法量化的表达。
如果一个智慧生物和另一个智慧生物进行了诀别式的分离,又若无其事的会面后,难免会有这样的感觉。
柯启尔到底替他承受了什么呢?
整个与柯启尔再会,和沙利叶分别,利用柯启尔的“解散”将第一世界奋力展平为原来的四分之一的过程之后,他都没有找到契机提起这个话题。
“天使。”他想了想,向白色的背影叫道,“你什么也不用替我做。”
“啊。”
柯启尔中断歌声,“我也是为了这窝老鼠呃。”
“我是说……算了。”
是。肯定。天使的习性就是这样。多说无益。难道他要叫太阳不再发光发热吗?
“我们快到了,耐心些。”柯启尔和气地说。
“嗯哼。”
话说回来,仙灵对这次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