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酒商

    莫拉特靠上椅背，动作的变换激得黑脉藤蔓一阵窸窣。

    周遭的黑暗似乎越发嚣张，侵袭了视线里的一切，只留下对视的两人。

    他讥刺道：

    他想起白骨之牢里的小巴尼和逝世的奈、纳基，咬牙道：

    “您看上去很是自信，泰尔斯公爵，”秘科的总管眯起眼睛：

    黑先知没有说话。

    “而我会直接跟他对话，一对一，面对面，王对王。”

    “自信那些囚徒出逃在外，不会制造威胁——无论是对您，还是您父亲，或者对你们之间的关系造成损失。”

    莫拉特轻轻呼吸了两口，似乎在适应。

    星湖公爵伸出双手，按住两侧椅臂，缓缓地俯下身子，逼近莫拉特老态龙钟的脸——尽管这并不令人舒适。

    泰尔斯在极近的距离上直视黑先知，甚至能数清对方脸上的皱纹：

    泰尔斯冷笑一声：

    “现在，莫拉特·汉森，勋爵阁下。”

    王子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

  “去吧，去告诉他。”

    “要么，你去找我父亲，对他说，他唯一的儿子正在豢养死士包庇逃犯，心怀不轨觊觎大位，宜尽早铲除以绝后患。”

    轮椅上的老人沉默了很久，也打量了泰尔斯很久。

    莫拉特细细打量着泰尔斯，啧声道：

    狱河之罪在血管里咆哮，帮助王子忍住其他的冲动：

    “比某个漏洞百出，只懂事后擦屁股的情报部门有用多了。”

    “黑先知。”

    “关于您为何要放他们走。”

    但他知道，他不能退步。

    泰尔斯不躲不避，迎上对方的眼神，点头道：

    “通敌？”

    黑先知缓缓睁眼，直视泰尔斯：

    “他们也许失职了，但更多的是为了璨星王室的血亲内斗，背负罪名。”

    他望着泰尔斯的眼睛，似乎望着一座宝藏：

    “怎么？”

    “因此，我给了他们自由，作为奖赏。”

    王子第三次重复这句话，目如寒霜。

    “埋葬过去。”

    但泰尔斯不管对方的回答，只是直直盯着莫拉特：

    “他把我打发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让你问出这样的事吗？”

    “我会去承受他的怒火。”

    “十几年不见天日的光阴，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公爵阁下。”

    “可一不可再，我父亲和你都没那么蠢。”

    “你没料及的事情很多，”他放开了椅臂，直起身子，呼唤着对方的外号：“你们不是唯一厌烦了替人擦屁股的人。”

    莫拉特也不做辩解，只是继续盯着他，心中所想深不可测。

    “他暗中雇佣黑剑这样的亡命之徒，收买诡影之盾的刺客，挑拨王都的万千百姓，蛊惑了卫队里的卫士，令他们默契合作，在关键时刻夺宫政变，乃至刺杀先王与先王储。”

    “我明白了。”

    泰尔斯也扯了扯一侧嘴角，露出一个毫不真诚的假笑。

    “同样的事情，我的叔伯，前第二王子，贺拉斯·璨星不是已经在血色之年做过了吗？”

    “您确实善于收集情报，不是么？”

    莫拉特的眼神枯寂如故，不曾微动，泰尔斯无法从中得到任何讯息。

    “告诉他我在宫外潜藏了一支熟知宫禁、身手不凡的前卫队要犯，”他的话风陡然一转：

    他在下一秒轻声开口：

    “好让我在关键时刻发动政变，拿下复兴宫自立为王。”

    泰尔斯面无表情，语气毫不在乎：

    终于，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之后，笑容爬上老人的脸庞。

    他腿上的恶魔藤蔓又是一阵涌动。

    黑先知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并不作声。

    泰尔斯继续道，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用最低调，最安全，最符合王国利益，无损王室声名的方式。”

    泰尔斯的声音很轻，却毫无感情，冷得让人瑟缩。

    “居安思危，抹除威胁？”

    泰尔斯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

    “我不得不承认，这倒是始料不及的惊喜。”

    莫拉特闭上眼，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品味昏暗的光线与压抑的气氛。

    “直到自己也在归国继位的前夕，死于前南垂斯特公爵的出卖。”

    “而至少在我见到他们的那天，他们彻彻底底将功赎罪。”

    黑先知摩挲着椅臂上的一条恶魔藤蔓，表情深邃。

    “所以你知道。”

    “那些白骨之牢的囚犯们，你知道，他们之中有人听令行事，有人没得选择，有人迫不得已，有人不知所措，有人毫不知情。”

    黑先知的眼眶倏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