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川笑道:“梅长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当日在长葛你我有幸得会,长老为何要帮景兰舟那小子坏我好事?”梅潜道:“废话少说,上册《潜龙心禅》到底在谁手里?”木川道:“长老缜密多智,你独自一人岂敢当着我师徒之面现身?你的帮手在哪里?是姓冼的小妮子还是松竹两个老鬼?叫他们出来罢。”
骆应渊见遮掩不住,只好领着几人自林中走出。木川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面上不动声色,笑道:“不想侠名鼎鼎的‘五云掌’竟和无为教走到了一起,实令木某大开眼界。”骆应渊向他拱手施礼道:“阁下是武林前辈,何必同小辈们作难?先生若肯放还我世侄女,骆某感激不尽。”木川道:“顾堂主千金分明是被‘断肠索’掳走,诸位亲眼所见,怎来向木某要人?”
沈遇颤声道:“贤侄孙,你快将顾堂主的女儿放了罢,这事开不得玩笑的。”沈泉哈哈笑道:“不想在此得遇叔公,侄孙给您问安。叔公有命,侄孙焉敢不从?可我实不知顾姑娘所在。”
梅潜追问道:“木先生方才说前往截夺心禅,那是甚么意思?”木川道:“长老一再逼问心禅下落,莫非也有染指之意?”梅潜摇头道:“《潜龙心禅》本是梅某师门之物,取之天经地义,足下此言大谬。”木川想了想道:“唔,阁下是赛哈智的徒弟、姚广孝的徒孙,与心禅确是渊源颇深。”
梅潜惊道:“你说甚么?我师父是姚少师的弟子?”木川笑道:“原来长老还不知道。姚少师与‘梅山医隐’纪老先生乃是同门师兄弟,手中各有半册心禅。若照这般论来,足下却比同为五老的桐仙小上一辈,只怕还要叫木某一声世叔。”在场众人闻言无不诧愕,景兰舟虽早知梅潜为赛哈智之徒,却没想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竟是道衍和尚的门人。
梅潜皱眉道:“恩师临终时同梅某说起本门有一册心禅奇书,早在数十年前便不知所踪,谆嘱我行走江湖之时务须留心查探,却……却从未提及师祖他老人家。”木川哈哈笑道:“原来姚广孝连自己徒弟也瞒得这般紧!上册心禅这几十年来不在别处,就在河间骆府;骆老前辈当年武功之所以日进千里,便是因姚少师以心禅相赠之故。如此说来,这事就连赛大人也不知道。”
梅潜闻言甚惊,回头问骆应渊道:“骆大侠,此话可当真么?”骆应渊叹道:“木先生所言不差。骆某先前为救我那世侄女,已将心禅交与‘断肠索’,木先生方才既说前往截取心禅,必是去寻戚婆婆了,以阁下的武功,又怎会不曾得手?想来心禅如今已在先生之处。先生既得称愿,还乞高抬贵手,将顾世兄掌珠放归。”
木川缓缓道:“骆大侠,尊府因取《潜龙心禅》之利,得执武林牛耳已四十年,可谓三世豪侠、满门高贤;只是此物本非你骆家所有,也该轮到旁人尝些甜头了罢?”骆应渊道:“不错,敝府蒙姚少师遗赐此宝,多年来受益匪浅,家父常言此非分内之福,思之无不惴惴。倘若此物该为先生所有,那也是天意如此,骆某决无二话,只请先生将我世侄女放归。不怕先生见笑,犬子与顾堂主千金虽犹未媒定纳采,却是两小无猜,两家早有结亲之意,骆某视之便如同自己女儿一般;还望先生顾惜在下舐犊之情,大度玉成其美,骆某必当思报。”
木川点头叹道:“‘五云掌’不愧为至诚君子,风仪不下令尊。木某此番本为心禅而来,非欲相害人命,如今我计已败,何必扣着小丫头不放?我若知其所在,自愿做此人情,可惜这娃娃被老太婆藏了起来,老夫实不知情。”骆应渊道:“莫非先生方才不曾遇见戚婆婆?”他想“断肠索”若真未被木川截住,当可依约将顾青芷送回霹雳堂,倒无须太过忧心;只是以木川的心计武功,他既识破对方之计,却又怎会失手?倘如戚婆婆竟已死在木川手里,那便无人知晓顾青芷置身何处,实是糟糕之极。
木川恨道:“实不相瞒,‘断肠索’欲寻诸位换取心禅,此皆在木某算计之中,原计借彼之手成事;可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如今心禅却被旁人夺走。”梅潜身子一震,道:“心禅眼下在何人之处?”木川冷冷道:“长老自去问贵教的青莲尊者罢!”
景兰舟惊道:“难道心禅竟落入了祝酋之手?”木川冷笑道:“那倒不是,总之东西不在老夫这儿,诸位不必多想。骆大侠如要替姓文的报仇,便请上来动手,我师徒二人能死在‘五云掌’手里,也算不得丢人。”众人心道:“难得此回将木川师徒堵在江边,若得替武林除此大害,实乃一大幸事。”但眼见顾青芷仍是下落不明,一时也不敢冒然出手。
骆应渊稍一迟疑,道:“骆某此来只为救人,倘若人质犹在戚婆婆处,还请先生指点我等往寻,在下必不相难。”木川心道:“邹老三一伙倘仍在此,说不定犹可趁乱脱身;如今只得我师徒二人,‘五云掌’武功不在我之下,却是十分麻烦。”他为人狡诡多诈,适才嘴上虽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岂肯坐以待毙?然而眼下前有伏兵、背靠大江,一时无甚妙计逃脱,当即道:“戚老太受了重伤,被无为宫青莲尊者出手救走了。你们要找那小丫头,便去问姓祝的小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