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唐子风强灌了几十碗心灵鸡汤,张建阳觉得腰不疼了,腿不软了,一气爬个十几层楼也不用换气了。他拎上自己的手包,带着唐子风出了劳动服务公司办公楼,开始逐个地视察公司麾下的产业。
“这个菜场在厂里被叫做东区菜场,主要是为住在家属院东区的职工提供蔬菜副食的。菜场销售的蔬菜副食,一部分从市里的副食品公司采购,另外一部分就是厂里定期派卡车去市里的几个蔬菜批发市场采购,然后加一点差价卖给职工。”
在一个颇具规模的菜市场里,张建阳向唐子风介绍着情况。
菜市场是一幢两层的建筑物,每层的面积大约有1000平米左右,被分隔成肉类、水产、蔬菜、水果、干货等若干个柜台,柜台里的售货员都是劳动服务公司雇用的职工家属。菜场里买菜的人不少,有些柜台前还排着队,售货员在不紧不慢地衡量着商品,排队的人们也不着急,一个个聊着闲天,显然是对这样的节奏见怪不怪了。
唐子风把菜场的两层都看了一遍,然后向张建阳问道:“老张,这么一个菜场,一年能赚多少钱?”
“赚钱是不敢想的,算上工资、水电和其他消耗,每年的收入也就勉强能够打平吧。”张建阳讷讷地回答道。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回答有些失败,他又赶紧补充道:
“厂里办这个菜场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方便职工群众,不是为了赚钱,所以我们的副食进销差价定得不高,也就是15%的样子。像蔬菜副食这些东西,运输和销售环节里损耗也是比较大的,这样实际的销售毛利也就只剩下不到5%了。
“菜场一年的销售额大概是100多万,5%的毛利也就是6、7万左右。菜场有40名职工,一年的工资就要3万多,水电等各种消耗有2万多,最后算下来,能做到盈亏平衡都很不错了。”
唐子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问道:“你说的损耗,是不是也包括了给领导家里送的那些蔬菜瓜果?”
“这个……”张建阳尴尬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给厂领导家里送蔬菜瓜果这种事情,在临一机是很公开的。张建阳身为办公室副主任,过去也没少占菜场的便宜,现在当了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就更是近水楼台,到菜场拿点蔬菜瓜果之类的,根本不算个事。就在刚才,唐子风去他办公室,他还张罗着要让菜场送水果过来,这显然也是不会给钱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企业里是惯例。车队的司机们公车私用是惯例,食堂大师傅吃饭不要钱也是惯例,车间里的工人拿点废料回家做阁楼、做家具,也是大家觉得习以为常的事情,谁会去挑这种毛病呢?
可是,但凡是个有常识的人,也知道这种事情其实是不合规的。大家私下里做做无妨,但厂领导亲自过问,味道就不一样了。张建阳可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被贬到劳动服务公司来的。
所幸,唐子风也并不是打算就这样的事情对张建阳兴师问罪。他说道:
“老张,过去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你也别有什么心理包袱。从现在开始,你把口袋给我扎紧一点,无论是菜场还是小商店,要严格产权关系,不但要公私分明,就算是公家的各个部门之间,也不能搞无偿平调。
“比如说,厂里搞招待的时候需要水果点心,你不能让办公室的人随便到菜场商店去拿,而是要按照市场价格购买,或者是先记账,最后统一与厂里的财务结算。包括我,还有周厂长、秦总工、宁总等这些厂领导,如果家里需要买菜,你可以找人帮忙送过去,但必须收钱。很多事情,习惯了也就好了,你觉得这些厂领导是差这点菜钱的人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唐助理,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严格管理。”张建阳连声应道。
他知道,唐子风这番话代表的并不是唐子风自己,而是代表他背后的周衡。前两天,周衡已经让办公室把专门配给他使用的奔驰轿车给卖掉了,声称是要和全厂职工同甘共苦。这一举措,再次赢得了全厂的一致好评。不管周衡是出于真心也好,为了作秀也好,至少他正在塑造一个清廉的领导班子形象。
在这种情况下,张建阳如果时不时给周衡和其他厂领导送点免费的蔬菜瓜果过去,就属于顶风作案了,周衡已经向他借过一次脑袋,再借一次也毫无压力。他又不是九头兽,哪有那么多脑袋让周衡去砍。
唐子风说完这事,又把话头引回了菜场这边,说道:“老张,你刚才说的情况,我有两个疑问。第一,你说菜场一年的销售额是100多万,但我算了一下。全厂连职工带家属,有2万多人,分东西两个菜场买菜,那么我们这个东区菜场理论上说应当能够服务1万人以上。按每人每天1元钱菜金计算,一年起码有400万的销售额才合理,可为什么现在只有100多万呢?”
“这个嘛……”张建阳愣了一下,旋即回头向站在一旁的一位中年妇女喊道:“洪柳,你过来给唐助理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名叫洪柳的那位中年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