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听小秘书通报说客人来自于中国商用机床集团公司的时候,楚占龙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是否要考虑用国产机床替代进口机床。
搁在过去,楚占龙是绝对不会接受国产机床的,他在潜意识里便觉得国产机床土气、落后,用来加工一些传统机械产品也就罢了,要制造一流的风电设备,国产机床是难以胜任的。
可是,海姆萨特拒绝向新维公司出售机床,而且声称是遵照欧盟的新规定,没有通融的余地。楚占龙虽然命令手下尽最大努力去与海姆萨特等欧洲企业沟通,但心里难免也要做另一手的准备。
欧洲向中国限制出口的机床,日本肯定也会同样限制。韩国和中国台省倒也有一定规模的机床产业,但楚占龙是懂行的人,知道这两地的机床也就是看上去花哨,品质实在是让人难以信任。
排除掉这些选择,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国产机床了。楚占龙就算再看不上国产机床,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
“我们需要的机床型号比较多,不知道于总工想向我们介绍哪几类机床。”楚占龙淡淡地问道。
于晓惠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拜访楚总,不是为了介绍某个型号的机床,而是想和楚总谈一谈整体解决方案的问题。”
“整体解决方案,什么意思?”楚占龙诧异道。
于晓惠说:“我刚才还没有向楚总介绍完。这一次国家出手,把国内近50家大型机床企业重组为三家机床集团,并不是单纯为了扩大企业的规模,更重要的,是通过重组,改变传统的机床生产模式。用我们唐总的话说,就叫‘机床业再出发’。”
“你仔细说一下,什么叫改变传统生产模式?”楚占龙来了兴趣,向于晓惠问道。
于晓惠说:“我们机床行业的传统结构,是一家企业专注于生产一种类型的机床,比如临一机主打的是磨床和镗床,滕机主打的是铣床,普门机床公司和箐北机床公司主打的是车床。所以在同一家用户的车间里,既有临一机的机床,也有滕机的机床,机床一旦出了故障,也是由不同的机床公司来负责维护的。”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楚占龙脱口而出。几十年了,机床业就是这样分工的,他原先用过很多国产机床,对于哪家公司生产哪类机床,也是颇为熟悉的。
于晓惠说:“这种分工方式的好处,在于专业比较单一,技术研发和生产组织都比较简单,也比较高效。但随着生产技术的进步,这种专注于单一类型机床的分工方式,就越来越不适应现代市场以及现代科研方式了。
“举个例子说,汽车行业里现在越来越多地使用多工位机床,同一台机床要同时完成车铣镗磨等各项作业,一家单纯只会生产车床的企业,或者只会生产铣床的企业,都无法完成多工位机床的研发。
“还有,现代加工中心,也是在同一台机床里完成车铣钻磨等各种作业,这样的一台加工中心,已经很难界定为车床还是铣床,那么,这样的机床,该由哪家企业来制造呢?”
“倒也是……”楚占龙有点明白了。传统的车床、铣床之类的划分,在今天的确有些过时了,借助于数控技术,在一台机床上集成各种切削加工是很寻常的事情。一家企业如果说自己只能生产车床,不能生产铣床,其产品就会有极大的局限性。
“不同的机床由不同企业生产,用户在进行机床维护的时候,就要和许多个厂商打交道,这也增加了用户的成本。还有,如果所有的机床都是同一家企业生产的,那么不同机床上的配件就能够通用,用户的备件成本也会大幅度降低。”于晓惠继续说道。
“不同机床的配件相互通用,这能做到吗?”楚占龙眼睛一亮,盯着于晓惠问道。
机床上有许多零部件是容易出现磨损的,为了能够及时更换这些磨损的零部件,机床用户企业往往要预备一些备件。企业里使用的机床型号越多,需要准备的备件种类也就越多。新维公司的车间里有几百种不同的机床,每种机床都有备件,光是为了保管这些备件,公司就不得不专门腾出一个仓库来。
零部件的磨损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有些备件放在仓库里,可能一两年时间也用不上,但如果你没有准备这种备件,一旦出现部件损坏,你就抓瞎了。
如果像于晓惠说的那样,不同机床上的配件可以通用,那么整个企业的备件数量就可以大幅度减少。虽然每台机床上的零部件磨损是偶然事件,但多台机床上的偶然事件汇总起来,就会有比较稳定的分布,这就可以降低备件空置的概率。
所有这些,都会对应于资金的节约,这个数量是非常可观的。
当然,说不同机床上的配件可以通用,不是指每一个配件都如此,毕竟不同的机床结构不同,零部件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关于这一点,于晓惠并不需要向楚占龙说得太明白,楚占龙也是开机床出身的,这点事情肯定能够想明白。
“我们这一次进行企业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