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高文就不信任任何形式的避难所——不管那是由大量避难都市形成的避难所群,还是看上去规模庞大实则拥挤脆弱的废土护盾,他都不信任。
因为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避难所都牺牲掉了灾难来临时的“可能性”,会让受庇护者陷入一种只能静待命运降临的窘境。
但他也绝不会因此就苛责甚至蔑视那些提出避难所方案的学者和领袖们,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已经是在有限的框架内敲打出了最接近完美的方案,每一个避难所计划都不是为了一己生存,而是在寻求让文明延续下去的办法,他们的方案可能存在缺点,但他们的行为无可指摘。
事实上,高文自己能提出母星屏障的计划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瞻远瞩,这只是因为他掌握了更多的情报,而且胆子更大一点罢了——提丰和白银帝国其实也知道哨兵留下的那些符文石,也知道那些符文石的作用以及相对应的研究项目,但他们完全没有朝这方面想,这是出于谨慎以及对哨兵遗留之物本能的忌惮,这一点高文是很理解的。
如果他不是对起航者了解的更多一些,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那些符文石上。
而且话又说回来,他的“母星屏障”方案也不是那么完美无缺,虽然能直接利用哨兵留下的符文石这点让撑起行星护盾显得容易了许多,可“行星护盾”只是母星屏障的基础工程,要如何让这层能量护盾具备“心智统一场”的效果才是整个计划最困难的部分,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部分。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罗塞塔·奥古斯都第一个从情绪起伏中冷静下来,并意识到了高文并未把整个方案说全:“利用那些符文石撑起护盾应该只是你这项计划的第一步吧——单纯的能量屏障并不能抵御真正的魔潮,阻止观察者效应失控的关键还是在于心智统一场,这方面你打算怎么解决?”
贝尔塞提娅也将目光落在了高文身上:“确实……虽然掌握了哨兵留下的符文石系统会让撑起星球护盾这件事变得可行,但我们该怎么把心智统一场‘附加’在这层护盾上?现有的神经网络可以与那些符文石接驳么?”
哨兵在那些符文石中留下了给神经网络准备的接口么?当然没有……
高文摇了摇头:“哨兵留下的符文石只有引导深蓝网道并进行操作的机能,毕竟从一开始它的目标就不是真的帮助这个世界抵御魔潮,所以我们在地表没办法将心智统一场和行星护盾建立连接,但我们有另一重选择,我有一个配套的方案。”
“另一重选择?”赫拉戈尔皱了皱眉,但他很快便从高文的语气中猜到了什么,“你是说,从太空中……”
“是的,从太空中。”高文重重点头,他神色郑重,双手向两旁张开,脑海中所勾勒的画面随即被化作神经网络中的投影,一幕巨大而清晰的全息幻象瞬间便浮现在圆桌上方,而那幻象所呈现出的东西让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他们脚下的这颗星球,这颗生机勃勃的,被蓝天、海洋与郁郁葱葱的陆地所点缀的美丽星球,还有在星球上空环绕运行的大大小小的卫星集群,以及环绕着星球运转的苍穹轨道站。
那壮观的星环如一道冠冕,在全息投影中熠熠生辉,星环与地表之间的广袤空间则黑暗空旷,但在高文的演示下,那黑暗空旷的空间中却又浮现出了一道光幕,光幕自大气层顶上升,逐渐向外扩展,最终形成一道壮观的母星屏障,连接在苍穹轨道站的内环。
“……根据我的计算,从深蓝之井中转换出来的能量将足以支撑起一道这样的屏障,”高文伸出手,旋转着眼前的全息投影,不断将其中部分细节呈现给在场的所有人,“只要将屏障扩展至苍穹站附近,我们就可以利用苍穹站自身的结构充当一个‘接驳点’,用来将心智统一场和母星屏障连接起来……”
贝尔塞提娅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壮观的全息图景,这是她第一次以如此直观的视角看到自己所生存的这颗星球,看到那些隐藏在凡人众生视线之外的太空设施群,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形容的心绪冲击着她的内心,而在另一边,罗塞塔·奥古斯都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并在片刻思索之后突然问道:“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苍穹站如今处于半停摆状态,尽管你已经启动了一个修复工程,可距离真正修好这座空间站仍遥遥无期……难道这项修复工程突然有了巨大进展?”
“并没有,”高文摇了摇头,“苍穹站依然停摆,而且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我们恐怕也很难让这座古老空间站的系统完全苏醒过来,所以这才是‘母星屏障’计划中最困难、最惊人的部分——我们要以停摆的苍穹站为骨架,建造凡人自己的‘太空转发站。’”
“以苍穹站为骨架,建造凡人自己的太空转发站?”赫拉戈尔的语气有些异样,他仿佛感受到有一股无比熟悉的热情正在一个异族人的胸膛中燃烧,这团火焰让他这太古巨龙的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具体的呢?要怎么办?”
“很简单,苍穹站的很多东西不能用,那我们就不用,我们在苍穹站的外壳上‘安装’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