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仿佛一块巨大无比的黑布,罩住了整个世界。
驿馆离州府不远,周画屏打算只徒步前往,宋凌舟不放心她独自走夜路,决定与她同行,手提一盏风灯走在周画屏前面。
灾情未了,州府每日都不得闲,高悬在府门口的灯笼火光明亮,远远便可以望见巡夜的侍卫在走动。
快到州府时,一辆软轿从前头迎面而来,轿子全身由绸缎覆盖,轿口窗边还用上了毛皮,华贵程度不下于京城几家显贵。
软轿旁边还拥着六七个丫鬟,个个身高体壮,看起来同男人似的。
也许她们就是男人。
两人退到街边让那些人先行,软轿经过时她无意抬头瞥了一眼,惊讶发现那几个丫鬟的脸棱角分明,虽然不明显但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有块凸起,明显是喉结的形状。
走得近了,还能闻到一阵香气,若有似无,勾得人鼻子痒痒的。
对于眼前所见,周画屏愕然不已,但转念想到自己此行目的,顿步片刻后又抬脚往前走去,不料走出几步后发现宋凌舟没有跟上来,他还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顶远去的软轿。
凌舟?
噢,就来。宋凌舟这才回头跟上。
两人来到州府让侍卫通传,不巧的是曹俊茂不在里面,只能为他们找来主簿。
主簿弯身请安:不知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周画屏说出窦丰遇刺的事情,然后道:不知州府可有多余士兵可调?本宫想借些人到驿馆加强防卫,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周画屏虽未明说,主簿却听懂了她话中之意,这是对驿馆的守卫不放心所以才会以增强防卫的名义向他们要人。
驿馆中人皆身份贵重,随便哪个出事都不好交待,保证他们的安全本就是应尽之责,更何况公主亲自出面。
这个要求无论如何都该答应才是,但主簿却露出犹豫之色:士兵倒是有很多可供调遣,只是...
只是什么?
殿下有所不知,负责驿馆守卫的驿长是曹太守的兄弟,若是贸然调兵前往恐怕会使他多心,微臣得先向太守大人请示一番方可将人借给殿下。
周画屏蹙眉。
只是借几个人竟如此麻烦,职权内可行之事还得请示来请示去,逃不过裙带关系带来的束缚。
意识到这一现实,周画屏对曹俊茂的印象大大变坏,风评再好还不是任人唯亲,恨不能将整个地方的掌控权都纳于自己手下。
不满归不满,周画屏也不欲让旁人为难:这样也行,那你尽快去办。
是。
此行目的达成,没有再多留的必要,两人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宋凌舟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之前有顶软轿从这里出去,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人吗?
那是我们太守夫人。最近这段日子太守一直晚归,夫人她不太放心便过来探望。主簿回答,太守这几日总不见人,夫人有所担心才是人之常情。
原来那软轿里坐着的人是曹俊茂的妻子,看来他们这位太守大人不但有权手里还攥着不少钱。
周画屏在旁边听着,嘴悄悄向一边撇。
那你可知太守夫人身边为何会有男扮女装的人?宋凌舟又问。
那些人是太守请来保护夫人的侍卫,而夫人担心自己出行在外总由一堆男人跟着会被人指指点点,只有他们扮成侍女模样才肯让他们陪在身边。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谢过为自己解惑的主簿后,宋凌舟才提灯来到周画屏身边,一起走上返回驿馆的路。
清梦被扰,又不得已深夜奔波,回到房间,周画屏刚沾上床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很长,睡到了第二日正午她才隐隐有醒转之意。
周画屏向旁边伸出手却摸了个空,迷迷糊糊睁开眼也没在身侧看到人。
宋凌舟到哪儿去了?是出门了吗?
周画屏起身下床,正欲叫个人来问问宋凌舟的去向,却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
梳妆台前坐着一个人正在对镜端详,披散下来的长发遮挡住大半张侧脸,看不清模样。
周画屏踱步过去,看见镜中倒映着的人影,微微睁大眼睛。
只听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凌舟?
不怪周画屏迟疑,眼前的宋凌舟和平时大不相同,他似乎用了石黛和妆粉,眉若远山,肤若玉瓷,脸上分明的棱角模糊后,美貌让身为女子的周画屏都有些自愧不如。
宋凌舟闻声回头:你终于醒了,看你睡得那么沉我就没叫你,现在精神可觉得好些了?
周画屏没答话,她的注意全被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妆台所吸引,上面有好些东西都是今天才出现的,其中有一只罐子开着,里面的粉已去了大半。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癖好?周画屏问。
没有,我只是...
宋凌舟欲开口解释,话说一半却发现周画屏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