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日,京师京师乾清宫西暖阁。
一身皮弁服的朱由检快步走到西暖阁正厅,两个小太监在前面打了对明角灯,西暖阁内发出淡黄色光晕。
这种明角灯上下尖而中间椭圆,其形如枣,中间灌注鲸油,是辽东进献宫中的新物件,相比普通蜡烛,鲸油燃烧更长,光亮更通透。
小太监将明角灯挂在墙壁上,搀扶皇帝坐下,宫女上前给皇帝上茶,王承恩朝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先退下。
朱由检将茶杯放回茶几,一口也没喝,抬头看时,正与王承恩四目相对。君臣两人相视一笑,都显得有些尴尬。
“圣上。”
王承恩低头垂目,小心翼翼从怀中递上一份火漆信奉。
朱由检微微仰起头,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谁写的?”
王承恩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圣上,河间府的张总兵····”
天启皇帝身体微微前倾,接过密信,手指颤抖将信封拆开。
满页潦草字迹映入眼帘,朱由检也顾不上张春无礼,对着宣纸低声读了起来:
“自刘贼猖獗,侵犯神京,至今一年有余,主辱臣死!臣无日无夜不思剪除国贼,····今刘贼入秦,京师空虚,臣当亲率三军,入京勤王,扫灭国贼。”
朱由检草草读了一遍,抬头望向王承恩,充满疑虑道:
“刘贼在京城的人马都调往陕西了?你们何时和张春搭上线的,怎么没向朕禀报?”
王承恩连忙跪下,向皇帝解释道:“圣上,宫中人多口杂,宫女太监中很多都是刘贼细作,臣未有十分把握,不敢轻言此事。”
朱由检若有所思点头,如今在皇宫之中,除了王承恩和徐光溥,他再无其他人可以信任。
徐光溥本是信王府长史,是朱由检的心腹重臣,信王登基后,徐光溥升为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他在内阁中受杨镐等人排挤,被开原势力架空,也没什么权力。
天启皇帝沉思良久,最后摇头叹息道:
“前番刘贼在倭国征战,宣府、大同精兵千里勤王,亦不能击败刘贼,如今只靠一个张春,怕是也难成事。”
经历上次“勤王”惨败,朱由检受到打击太大,他身边心腹几乎被护国公一网打尽,朱由检由此对刘招孙的实力有了全新认识,深知单凭九边明军不是开原军的对手。
此后,刘招孙对皇帝的态度变得冷淡,甚至传言护国公有废掉天启,另立福王的打算。
“朕不能轻易玩火,否则这次刘招孙不会再善罢甘休。”
王承恩见天启皇帝犹豫不决,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缓缓退下。
王公公刚走了几步,天启皇帝忽然叫住王承恩。
“王伴伴,听闻倭国派来了使者,被刘招孙扣押在府上了。”
王承恩回头望见朱由检斑白的鬓角,不由一阵感伤,这位从小就在一起玩泥巴长大的玩伴,自从登基继位后,便屡遭不幸,天天殚精竭虑,耗尽心神,十八九岁的人,竟有些迟暮的景象了。
“圣上,其实,来的不是什么使者,是幕府德川氏派来的公主,名叫德川千姬·······”
王承恩说了一半便停住不说,朱由检稍稍扬起的脸又重新低垂下去。《牛关条约》的内容,天启皇帝当然知道,按照条约规定,倭国须在半年之内将德川幕府的女眷送往北京城,嫁于明国皇室。
朱由检知道,这个叫德川千姬的女人,应该属于自己,至少《牛关条约》白纸黑字是这样写的。
“圣上,臣看过了,那倭女其貌不扬,生长的颇为丑陋,个子也不高。”
王承恩连忙宽慰朱由检,试图让这位自尊心极强的君王感觉好受一些。
“留在他府上也好,反正刘贼肾虚,他现在有三个夫人,据说个个如狼似虎,现在又多一个倭国愁女人,四个女人,迟早让他精尽人亡!”
天启皇帝干咳两声,挥手打断太监开车,神色不悦道:
“沉鱼落雁也好,其貌不扬也罢,朕知道,他刘招孙在意的应该不是这个。”
王承恩试探问道:“那是?”
“他是想进一步控制倭国,做倭国的皇帝。他有一位红颜,现在做了科尔沁大汗,开原以此遥控蒙古,再加上控制朝鲜,现在,刘招孙已经是三个藩国太上皇了,占据三个藩国尤嫌不足,还要占据朕的大明。”
朱由检语气急促,脸色潮红,王承恩连忙递上茶水。
天启皇帝喝了口热茶,情绪并没有冷静下来。从开原军占据京师到现在,中间一年多时间,刘招孙各种僭越行径,朱由检一忍再忍,甚至已经做好当汉献帝的准备,只等刘贼开口,他便会主动行禅让之礼。
然而一退再退,一忍再忍,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羞辱,这一次,刘招孙甚至要将他的女人抢走。虽说是倭国送来的女子,然而从名分上说,德川千姬是天启皇帝的嫔妃,或者说是准嫔妃。
今天能抢夺准嫔妃,明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