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有, 有夫君在……有夫君在……”
谢衍低声喃喃,心脏将要碎裂之际,他唇边的血不断渗出,将他的唇染的越发鲜艳。
肤白唇红,妖冶之余触目惊心。
“叫太医!叫太医!给朕把太医叫过来!”
杀萧知这件事此刻被谢衍扔到九霄云外, 他像被困在绝境将被屠杀的野兽一般,疯狂怒吼。
这吼声飘荡回响在城墙上空, 周围的士兵纷纷扔下兵器跪在地上, 大气都不敢喘,一人面如土色,赶紧去喊太医。
谢衍将萧凝玉抱在怀里,她身下的血还在流,谢衍手心尽是鲜血, 已经分不出是萧凝玉的血, 还是……他将自己手心刺破流出的血。
他绯红的眼尾一直有眼泪不停滚落, 砸下。
甚至于, 不知为何,那眼泪落着落着,到后面,竟掺杂着刺目的血红。
几行血泪流下,在他过分白皙的脸上蜿蜒出可怖的血痕。
他血泪流出,唇却挑起一个极其轻微的弧度,笑了。
极其扭曲。
谢衍又哭又笑,眼前一片血红时,想起了孩童时在冷宫见到的萧凝玉。
那时,她是个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公主,笑起来眸如月牙,面若花瓣。
很漂亮……很,温暖。
那般纯澈耀眼的小公主,是深陷地狱,满身脏污的他从未见到过的。
他腐烂,恶臭,狠毒,她却会手叉着腰,气呼呼地挡在他面前,不让那些太监打他。
那时起,隐秘的肮脏心思便藏匿在他心里最为阴暗的角落。
他渴望她……渴望她的爱,渴望她的温暖。
于是,他故意引她,诱她,让她成了他的妻子。
只是后面,当她要离开他时,那些爱逐渐偏执而病态。
给了她的爱,她须得永远给他。
说了爱他,那至死,她都得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他要得到,要绝对的占有,疯狂到毁灭她毁灭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将所有病态的,浓烈极致的爱都倾注她身,似乎忘了,那般娇娇小小,伶仃瘦弱的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到如今这个地步,她要碎在他的手里了么。
谢衍失笑一声,唇红如血,面色却惨白无比。
这般局面,他要杀了她吗,他要和她一起去死,葬于地狱吗
还是……小心珍重地将她关起来,养起来,日日陪她,不让任何见她……
又或是……
后面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强硬地碾碎。
不可能。
绝不可能。
—
不片刻,萧凝玉被抱回房里,随性的太医和女医官都被叫来,在房间里站成一排。
屋内站满了太医、大臣和侍女,在场的人包括江贵在内全都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稍微有点眼力的人,一看到那衣裙带血的公主殿下和脸上沾血,神色疯狂骇人的皇帝,便知道,接下来又是狂风骤雨。
那位公主殿下似是受了严重的伤,昏迷不醒,他们若是有一点点触怒到了皇帝,只怕会被当场分尸喂狗。
“章太医!”
谢衍手指痉挛,将萧凝玉小心放在床上后,喊来太医。
“在在在,微臣在……”
胡须发白的章太医赶紧弯着腰站了出来,擦了擦老脸上渗出的冷汗。
“公主……公主,”谢衍浓密的眼睫垂下,堪堪掩住了眸子里崩塌的理智。
“公主殿下昏迷了,流血了,救她……若是救不回,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谢衍不停地抚摸她脸,他手上全是鲜血,在他的抚摸下,萧凝玉的脸颊也沾上了血迹。
忽地,他疯魔了般又用手去擦她的脸。
他想将那血擦干净,但那血却越擦越多,不一会,少女白皙的脸上尽是惊心的血。
谢衍一怔,他微微闭上眼睛,随后,一滴眼泪从他眼尾滑落,落在了她脸上。
“务必……要治好公主。”他嘶哑道,倏然间,那闪着细碎光芒的泪珠不住落下,似是断线珍珠,一滴又一滴落下,将萧凝玉脸上的血晕染开来。
“臣,臣领旨。”章太医赶紧应下,慌忙上前诊治。
屋外日光耀眼,春色明媚,阳光透过菱格窗户倾泻进来,充斥整间屋子。
但屋内却仿若被冰雪覆盖,寒意深重,众人面面相觑,心底发凉。
冷血强硬的皇帝哭了,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江贵站在一旁,看到谢衍和萧凝玉浑身是血的模样,不住叹气。
从夫妻到如今这番局面,他们主子也是……
行事疯狂,叫人摸不透心思。
房间里一片死寂,无人敢说半字。
良久,太医给萧凝玉诊脉后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一旁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