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畋感受着指掌兼残留的微微体温和气息,不由的微微一笑。既然想要刻意接近自己,那想来不介意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吧?只是武德司糖衣炮弹的下限,比自己想的还更加低下一些。也亏她能忍到最后。
然而下一刻,江畋却是发现前方的路口,已经被大量汇集起来的人群给暂时了堵住了。随即,他也有些好奇的随着,一些相继赶来吃瓜群众的人流,顺势走上了街边的一座酒楼向着远处眺望。
然后,他就看见百步宽的正街上,早已经是人头攒动而声嚣纷纷了。然后又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丝竹器乐声;街头正在奔走簇拥的人群隐约呼唤下,缓缓行来好几辆高大的车台(游行花车);
而在做成各种亭台楼阁的车台上,好些年轻貌美的女冠,身穿素白或是玄色的鹤氅、羽衣,外罩纱披和围帛,披发莲冠,站在小型场景间,显得玉姿华发、清雅素净,仿若是飘飘临仙一般。
因此,在缓缓行进的几辆车台左右,赫然又有好些年轻华服的浮浪子弟;仿若是彼此较劲一般的,声嘶力竭而此起彼伏的叫喊着,其中某位女冠的法号,只为吸引对方的轻轻一瞥,一个轻容浅笑。
“绛仙!”
“元贞!”
“宁平!”
“漱婌!”
而身穿皂衣和杂色夹衫,像是浊流一般紧紧跟随在其后,努力维持市面秩序的若干不良人和武侯;却是难免露出羡慕妒忌恨,或是无可奈何的表情来。
因为在这些看起来浮华浪荡的子弟当中,弄不好就有他们上官家的人。而这些车台背后的女观,同样也是关系广大或是背景深厚,令他们所招惹不起的存在。
要知道,当下长安内外的大小道观馆院,至少有一百多所。其中又按照与朝廷的亲疏远近,分为三六九等。第一等当然是历代皇帝以国家的名义敕修,而具有特殊政治意义的所在:
比如:唐太宗时的龙兴观(位于崇化坊);唐高宗时的昊天观(位于保宁坊);唐中宗时的先天观(位于务本坊);唐睿宗时玄真观(位于崇仁坊),唐玄宗时的崇真观(位于新昌坊)等等:
第二类则是天子为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等亲属,祈福和祭奠所敕建的场所;比如东明观(位于普宁坊),昭成观(位于颁政坊),太平观(位于大业坊),福康观(位于崇业坊),类比大慈恩寺的典故。
第三等是民间涌现的有德修士和被朝廷招辟的隐逸,比如黄冠子李淳风、罗浮真人叶法善、西华法师成玄英、正一先生司马承祯、通玄先生张果老等历代玄门名家,所停驻和传教的道场。
第四类才是上清、茅山、楼观等各大道脉的法师;弟子,所建立起来的下院,分馆、别观等,传统意义上承当各种日常法事的宗教场所。
此外,还有一些民间富家大贾自募自建,并私人供养为家祠一般的中小道观,乃至连官府都未曾报备过的野观,尚且不算在期间。
而女冠修行场所几乎占了一小半。其中最有名的无疑就是,提供皇家成员净修的馆院;比如玉真公主的玉真观,金仙公主的金仙观等等;差不多就是原本这些公主的私宅别业,换个招牌而已。
又比如,唐玄宗为了曲线救国式的完成爬灰大计,而专门专门修建了太真观。然后,让自己的儿媳妇先出家为女冠,再以太真居士的身份奉诏入宫侍奉修行,完成了寿王妃到杨贵妃的身份转变。
因此,这些带有皇家、贵族、官宦背景的女观,又比寻常的寺观更加风气开放,尺度也更加宽松。比如历史上著名豪放女鱼玄机,就是在身为状头妾被逐出后,在咸宜观出家后依旧宾朋不绝。
又比如玉真公主修行的玉真观,无论是王维,李白还是王昌龄等当代名士、大家,都曾经是其中的座上宾。因此沿袭到了如今,则是发展出另一种;有些类似于后世娱乐偶像事业的画风来。
就是在这些女观当中,定期会因为四时八节,千秋万寿(天子和太后生辰);乃至是大有来头的初代观主生辰等由头;而举办各种游街祈礼的活动。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京城当中的传统和风尚。
于是,在此期间随着各处女观,所打造出来的游街车台、车楼,别着苗头在当街竞相争奇斗艳;各种年轻貌美、花枝招展的女冠小姐姐,也就成为了街头受人追捧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当然了,这也是宣传相应女观的名声,保持影响力的一种策略。因此,在每一次车台游街之后,相应的女观都会顺势举办相应的茶台会、园会;以为后续甄选和招待,慕名而来的各色善信徒众。
在此期间,或是展示以茶道、花艺,或是谈玄论道,或是棋艺对弈,或是书画品评,或是琴瑟相和;当然了,从基本的格调上,就要比平康里的那些行院、馆苑,更加高雅和时尚的多了。
因此,其中不免汇聚了好些,为了逃避嫁人或是再婚的贵家、宦门女子。但也有一些寒微出身的,以此为择婿捷径;先出家再待薄有名气后,再遇到所谓的真爱/恩主,就此还俗嫁人的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