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而宽大的内室之中,灯华烁烁印照出华美帷帐里,显得格外娇小的蜷缩身形;只是锦绣的被褥枕榻上,尽是干堌不已的血色点点。面色惨淡泛青的小圆脸儿,正在气若游丝的一点点失去声音。
而陈设富华门墉紧闭的偌大室内,却没有一个人在守候和服侍着;只能任由着她涣散无神的眼眸,直愣愣望着雕梁画栋的藻井和梁柱,一点点的变得越发模糊和昏暗起来。
就在濒临死亡的这一刻,她似乎在幻觉中看见了许多面孔;那些熟悉或不熟悉,那些早年不同阶段的时光中,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形形色色人物;都像是一下子冒出来,围拢在了她的身边。
虽然,这些或欢喜或悲戚或怜悯或幸灾乐祸,表情各异的面孔,似乎在议论纷纷的大声说着什么;但是这一刻她只能看见张口变形的动作,却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根本听不见。
就像是被沉进无底深渊一般,一步步的失去了五感;甚至连咳血不止的胸腹之间,那种撕心裂肺的灼烧和剧痛;也感受不到了。而她此刻的泪腺和口涎,却失去了控制,很快浸湿了一大片。
而那些无声咆哮和争执的各色面孔,也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怪诞,乃至开始从七窍中流淌下大片的血水;而争相用力的抓住了她,想要在下一刻将她娇小的身躯,给撕扯成无数碎片。
突然间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闪烁而过,这些诡异和怪诞的面容,像是遇到可最为可怖和畏惧的天敌一般,轰然无声哀鸣嘶叫着,崩散消融开来来。最后只剩下无尽天穹上浮现出来的一张面孔。
“老祖……老祖”小圆脸儿喜极而泣的伸手想要去探摸;下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崩碎了。而她像是溺水日久之人一般,从满是血污的锦绣床榻上,骤然挺身而起,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然后,她发现直接又回到现实当中的寝殿,而床榻之上因为翻滚挣扎而留下的血迹斑斑,犹自历历在目。然而,曾经让她挣扎与生死之间的莫大痛楚,还有身上自挠的血痕,却是彻底消失了。
下一刻,她忍不住扯下帐勾,用尖端猛刺向自己手臂,以为确认这并不是做梦;或又是已经来了阴间地府当中的某处。下一刻,她持勾之手就被人从身后握住。“搞什么,死了一次还不够么?”
而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小圆脸儿刹那间心中像是砰得的一声,炸开了百般滋味,而泪眼婆娑的像是只委屈小猫一般,猛然反身扑在了对方宽厚的胸怀里,只剩下情怀满腔的呜咽声了。
“我这才离开多久,你怎么又弄成这个地步了呢?”江畋却是有些无奈的顺手轻抚着,她拼命压抑着嗷哭而激烈起伏的光致后背:“好了,好了,你先把衣衫穿好了再说吧。”
小圆脸这才注意到,自己在疼痛难忍的翻滚之间,已经把浑身的衣物都给撕碎、扯裂城条条缕缕;却又丝毫不以为意的继续紧紧贴附在江畋身上,继续颤声道:“蔓儿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在做梦了,”江畋有些无奈的看着,像是猫咪一样紧紧攀爬在身上,始终不肯松开的女孩儿,不由说道:“可要是因此惊动了外间那些人,那说不定我越空而来救你也是白救了。”
就在接触并传导修复对方那一刻,江畋也多少感受到了一些记忆碎片。而小圆脸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拉起蹭掉到腰上的小衣,却又有些期期艾艾道:“蔓儿……蔓儿,又让老祖失望了。”
“既然对方可以给你下药,并且确保你在寝殿里无人理会,那就意味着这里基本上已经不安全了。”江畋却是摇头反问道:“你在外间其他地方,还有那些人是可信,或是忠诚于你的么?”
重新用挂架上的衫袍,三下五除二将自己包裹起来之后,小圆脸儿也抹了抹哭花了的小脸,而跪坐着正色恭声道:“其实外间还是有些可信部旧,这次却是我错信了人。还请老祖助我。”
“好!”江畋看着已经擦干眼泪,缓缓冷静下来的小圆脸,伸出手臂来道:“接下来,要抓紧了。”。这时候,外间突然传来细碎而轻柔的脚步,以及有人拍门小心翼翼喊道:“邸下……邸下……”
江畋不由看了眼小圆脸,却见她毫不犹豫的摇摇头,并且加紧了手上的动作,取来一条长帛和银扣带来;然后盘腿饶身跨在了江畋的腰上,并用长帛和银扣带将自己进一步紧固住,这才埋首下来轻声道:“好了!”
就在外间扣门未应就此离去的数刻后;再度有人端持着各种洗漱器皿一拥而入。却见帷帐中只剩血迹斑驳的被褥和枕头;而天顶的藻井上,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大洞,顿时丢下器物失声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江畋怀里捆绑着瑟瑟发抖的小圆脸,正如飞鸟一般的翱翔于天际,不断的略过一重重的宫室殿宇和连片的城坊建筑。同时他觉得眼前城池有些陌生,而不由开声问道:“这是何处?”
被骤然凌空飞舞的凛冽风声给吹散发髻,而一度断断续续尖叫不已的小圆脸;也终于缓过劲来紧紧贴着温暖胸膛,在风声中含糊不清的道:“回……老祖……此处……此处,便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