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背向
而在距离战场数里之外一处山凹中,大队士卒正围坐在地上,各自整备甲械和沉默进食。直到数骑分奔而至之后,才骚动的纷纷站了起来。光看他们的旗号和服色,就囊括至少十几家的藩邸武装。
随后作为信使的数骑一直长驱直入内里。直到看见一处临时设立的大帐,这才落马大步奔入其中,对着在场一众将领嘶声叫喊道:“奉行台之命,召奈提、奈及、提山各郡藩军,前往北口助阵。”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帐内诸位藩主,却是没有说话面面相觑之后,才有一名身披山纹铠和朱氅的老将,缓声道:“六郎,你辛苦了,且坐下来,与我好好说说,当下战场的情形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信使,如今官拜行台仗前队执戟郎的石六郎,字夙青,却是当即脸色急切喊道:“父亲大人,军情急切如火,容不得慢慢细说,还请速速发兵赶往,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我知道。”然而,这名看起来深有威望的老将,同样是汉州屈指可数的大藩石氏家主石重贵,不紧不慢的摆摆手,压下左右的纷声不止道:“但是,这样还不够,远远还不够。”
“父亲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到底在说什么啊!”石六郎不由愈发急切道:“当下行台与扶桑寇的对战,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这是事关家国大义的关键时刻啊!”
“六郎,大人的意思是,行台给我们各家的条件和待遇,尚不足以令人出死力的”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却是从帐外缓缓步入另一名将领,对着石重贵低头行礼道:“大人,都已经拿下了。”
“什么!”这一刻,安六郎浑身气急和惊骇的颤抖起来:“兄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犯上悖逆之言,难道你想要临阵据兵,见死不救。你怎么敢、怎么敢。”然而,左近诸将都无声以对。
“六郎,你眼中只有行台大义和名分,何曾考虑过家门的存续。”身为长兄的石大郎字夙元,却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可知晓,只从行台建立之后,我们各家已为之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些什么?”
“兄长,你怎么说这种话,现在又是计较这些得失的时候么!”石六郎却是痛心疾首的哽咽道:“若无行台召集大家,齐心协力,北地各州早就已经糜烂不堪了,又何以抵挡倭军和各地的乱党?”
“六郎,我已经后悔建言父亲,将你派往行台效力了。如今你眼中只有行台,又何尝考虑过本家立场?”石夙元再度摇头道:“自行台建立之后,给得恩德太少却索取的甚多,不得不令人寒心。”
“父亲大人。”石六郎又转向了藩主石重贵,乞求道:“如今的邸下乃是当世少有的英主,如今正逢国难当头,这些举措也是为了拯救海东百姓于水火,免于生灵涂炭啊!本家怎可弃之不顾呢?”
“夙青!”山纹铠朱氅的藩主石重贵,却不动声色叫着他的字号叹息道:“我当然知道,邸下是个当世少有的英杰,也是那些士民口中的救星一般人物;然而,对我辈却并非如此了。”
“正因邸下太过英武了,我辈才要忧虑啊!”在场另一名将领,与石藩有姻亲关系的藩主淳于显明,也接口道:“邸下权谋、手段和军略,固然是上上之选,但对我们这些臣藩,太过苛刻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将领/藩主,也纷纷开口附和道:
“邸下籍着平乱和抗敌为由,接管那些绝嗣之家的藩邸,扩大公领所辖,接收流亡以为屯垦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庇留各家逃民和奴婢?”
“我等臣藩,为行台出人出兵、出钱出粮,又差遣子弟投效麾下,又换来了什么?是那些不问出身的卑微之徒,就此充斥军中;乃至想要在行台之中,与我辈比肩而事,同堂计议?”
“现如今行台内更有宣称,要重新核计在野的田土户册;同时审定各家‘不计不入’的权宜范围;这不都是她给逼出来的么……”
毕竟,当下公室收取的贡赋标准,乃是在百多年前白衣会议上所定下。因此‘不计不入’,就是藩家缴足贡赋之后,公室税吏和郡县地方官员,就不能再轻易的进入藩邸,催收或是加征一粟一钱。
此后,各家藩邸通过各种归化山民野人、伐木开矿、屯垦开荒等扩张手段,领下田土户口早已不知道增长多少了。一旦被重新核计和清算,那就不是一时的放血割肉那么简单了;而要遗祸子孙了。
“六郎,我辈臣藩可不是见死不救,只是需得继续坐观其变,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战机而已。”最后石重贵摆摆手,压下所有杂音纷纷道:“来人,送六郎下去好好歇息一二,清静一下头脑。”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失魂落魄的石六郎被执送去的背影。当初送这位容貌俊秀的小儿子到行台,除了某种意义上的支持和表态之外;其实还有看看能否入得那位邸下的眼,添为侧近的机会。
毕竟,这位监国世子虽无正式婚配的可能性,但私下可拥有复数的情人。然而这些被送到行台的各家子弟,就像被无形感召和迅速归心一般,几乎都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