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珹回头看她,恰巧见她歪着脑袋冲他轻笑:“不是吗?”
“如果真的痛不欲生,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和她一起去了,可一旦决定继续活着,生活总得继续。活在世上的人,说来说去,不过都是在为一口饭奔波。为自己的一口饭,或者是为别人的一口饭。可这口饭一旦涉及到其他人,任谁都有可能身不由己。”
沈晚向后靠墙,枕在自己的手背上,长叹一声:“我这个人挺俗的,讲不出来什么漂亮的大道理,但我觉得,你肯定能懂。”
“我懂。”
陆珹垂眸,轻轻搅动着手心里的白粥,说:“他们有自己的责任,我能理解,不会纠结于此。”
他看向沈晚,抿唇笑道:“谢谢。”
沈晚偏过头,咳了一声,别扭地回:“我说的是现在还不到最坏的结果呢,不懂装懂。”
陆珹只静静地注视着她,又笑了笑。
还不等沈晚坐不住,陆彭年和夏佩从过道尽头跑来,与此同时,急诊室的大门打开,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紧接着,是呼吸平稳的陆素馨。
几个人迎上去,热泪盈眶。一家团聚的画面,感染着周围所有人。
沈晚站在旁边,反倒显得不太和谐。
她弯了弯唇,悄悄退了出去,贴着墙角默默离开。
陆珹敏感地发觉了她的动作。
“晚晚。”他连忙喊了一声。
对上沈晚仿若明镜般的眼睛后,许多话却突然卡在嗓子眼里,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回家休息了以后,帮我拿一件新的外套过来,好吗?”
沈晚眼眶一热,冰凉的心里仿佛瞬间注入一股暖流。
她不明白,为什么陆珹总能在她最需要关注的时候看到她,在她觉得自己多余时,给她一个留下来的最好借口。
他的好,她恐怕一辈子都触及不到。
“好。”
沈晚轻扯唇角,不愿让人看出异状。
可平静的表面下实则早已是波涛汹涌。
之后的几天,陆珹总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她留下来,托他的福,她见证陆素馨的病情一天天稳定,直至苏醒。
醒来的陆素馨和以前没太多区别,除了身体弱些外,依旧是表情淡淡的,似乎对任何事提不起什么兴趣。
陆彭年等只以为她身体虚弱才会没精打采,可沈晚却越来越觉得怪异。陆素馨的状态,让沈晚觉得她甚至有一种已经生无可恋的状态。
这个念头刚冒进脑中,沈晚不禁莞尔一笑。
可不是生无可恋吗?
她的这辈子,自己功成名就、心中认定的子孙也争气,不曾辱没门楣。这世上大概已经没有事值得她再让她留恋费心了。
正想着,坐在对面的陆珹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沈晚望过去,才看到陆珹削苹果时,不知怎的割到了大拇指,鲜血缓缓往外滴,让月牙白的苹果染上了一片红。
还不待她开口,陆素馨的眉头便轻轻拧了下,很轻微,但已与刚醒来时不同。
沈晚住了嘴,心里暗暗有了个主意。
“你是不是蠢的啊,削个苹果都不会。”沈晚长腿往桌面一搭,睨着陆珹嗤笑。
陆珹一愣,没有反驳她,他起身走出门外,找了护士帮他包扎。
等他回来,沈晚抬了抬下巴,指着苹果示意道:“刚才的苹果都浪费了,你重新削一个。”
陆珹抿了抿唇,却仍旧没有做声,只拿起另一只苹果,举起小刀准备削皮。
“你干嘛!”
小刀还未碰到苹果皮,喳喳呼呼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你削皮前都不洗洗吗?多脏啊!”
陆珹举着小刀的手顿了顿。
片刻后,他放下小刀,拿起苹果走出病房。
沈晚等了许久,有些放心不下,也找了个借口出去。
一出门,一只手便从旁边伸过来,将她拉至角落里。
刚站定,陆珹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刚才怎么回事?”
沈晚挥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半步,反问道:“能怎么回事,我想吃苹果了不行吗?”
陆珹倚在旁边的白墙,唇角含笑:“无缘无故,你绝不会无理取闹。”
沈晚挑了挑眉:“难为你这么相信我。”
陆珹垂下眸,笑了笑。
虽然有些往事,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她的为人如何,他选择信任。
就如同她当初能毫无理由地相信他会赢一般。
“可以告诉我吗?”陆珹期待地等着她的答案。
他如此认真,沈晚反而觉得没必要隐瞒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你有没有发觉她有些不对劲?”
“她?”
陆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奶奶?”
沈晚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一直提不起精神,不愿动弹、不愿说话、不愿插手其他人